“刺杀早已在一声比一声高的杀胡怒喊中沸腾成了激战,这是一场并不相称的交战,胡人多为游牧出身,胡族男子几乎各个弓马娴熟,这也是胡人一直能以武力欺压城中汉人的原由,但今日的汉人已无所惧,他们不怕拼命,只怕拼不掉胡人的命,好些汉人明明不敌胡人的精熟刀术,仍挺身冲入刀光中,因为他们不忿,长久以来被胡人磨刀霍霍向猪羊般的屠宰。”
“更多的汉人乱舞着钢刀往前冲,打斗时完全不知攻守进退,只凭怒气把刀挥荡开来与胡刃相杀,还有人举着棍棒,一上一下的直管乱砸,被胡人一刀砍中肩胛,仍不忘把棍棒用力向胡人掷去,也有人手无寸铁,干脆就从地上捡起石块,雨点般往胡人堆里砸去,这算是乱打一气的进攻,可其气势节节腾升,胡人欲待反击,几名首领高声喝叫,指使骑军一小队一小队汇拢,想用骑军向汉人发起冲撞,可他们随即看到,城中汉人也堵在各处巷道里,宁可用自己的身躯迎向战马,也不肯让胡人的骑军大股汇拢,有的巷道前后两端都有胡骑,汉人们就硬挤在巷道中,宁可受那前后夹击,也不肯侧身让路。这些年里,他们已退让太多,今日,即使刀山在前,火海阻路,汉人也不想再有一步后退。”
“有汉人被胡骑踹倒在地,他身后立刻有人补上豁口,被踹倒的汉人抹去口角鲜血,挣扎着起身,继续挡在胡骑前方,有人招架不住胡人的钢刀劈斩,他身边自有人冲上,举着棍棒锄头替他招架,这等乱仗打了片刻,汉人们也琢磨出了一点进攻手段,手里有刀的主动冲在前方,钢刀只往胡人身上乱砍,持握棍棒的跟在后方,看到有胡骑挥刀砍向前方同伴,就把棍棒笔直伸过去遮挡,还有人眼看躲闪不过胡人的刀劈,索性舍身向刀光扑去,用自己的身躯留住胡人的刀锋,给身后的同胞争取还报一刀的机会。”
“市井小民,也有市井百技,有那杀猪的屠夫仗着解腕尖刀,左劈右剁,终有这一日能把胡人视为砧板猪羊来剁,几名屠夫被乱刀砍中,依然快意狂笑,见那胡骑四处冲撞,有几名机灵的汉家小贩推着贩货的板车过来,挡在路口,有那沿街叫卖吃食的货郎,合力掀翻汤面大锅,滚烫的汤面泼在地上,烫得胡人的坐骑扬蹄长嘶,还有些卖艺郎爬上巷道两边的屋墙,抖开绳套,一套住马背上胡人的颈项,立刻从墙上跃下,把那胡人拖下马背,紧跟着便有人一脚踏上,刀砍棍砸,结果了这胡人的性命。”
“有胡骑被他们堵在窄巷里,乱棍打死,也有胡骑突破堵截,从巷子里冲出,立刻就有汉人紧追过去,即使只是寥寥数人,也敢大步追在一整队胡骑身后,有胡人气愤不过,拨马去砍这些汉人,才一回身,就见四面八方又有汉人大步跑出,有些汉人已是浑身浴血,仍在同胞的扶持下踉跄而冲。连片刻前还在沿街乞讨的乞丐也发狂似的扑向了胡人,正是这些胡人,肆无忌惮的闯进他们的家,抢占了本属于他们的温暖家室,逼他们沦落街头,今日,便是整个汉家民族的复仇之日!”
“还有些汉人好几条巷道内,胡人的数量明明多于汉人,还排出了骑军阵形,一排胡骑呐喊着冲,可还是被汉人们乱哄哄齐向前的人群堵住。”
“汉人的拼杀在不知不觉中呈现出一种如有灵犀的默契,有人跌倒,会有人把他搀起,有人伤重不支,会有人捡起他的武器继续拼命,有人陷身包围,无需呼救,自有人络绎闯入包围,或一同杀透包围,或一同力竭倒地。”
“杀无章法,战无阵法,我本汉人,自有侠烈!”
“有汉人拼出了狠劲,他们猱身扑向马背上的胡人,用肩顶,用手拽,把胡人拉于马下,终于有汉人翻身跨上了抢来的坐骑,他们高举着夺来的兵器,振臂高呼,如是高扬起一面旗帜,自有人跟紧在坐骑后,随之向前,这些素不相识的男子,都是血脉相同的汉家男儿,所以他们奔跑在一起,冲杀在一起,更无惧战死于一起。”
“胡人被彻底打乱了阵脚,很多胡人至死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使这些软绵温驯的汉家两脚羊突然变成了出闸猛虎,几名胡人首领被冉闵率汉骑冲散了护卫,取了项上人头,每割下一名胡人首领的首级,冉闵便命部下高举头颅,大喝示威。汉人见状,无不齐呼痛快。这些年来,每逢胡人成群结队的从汉人城郭中呼啸而过,总能见到他们枪挑汉家婴孩,马项悬挂汉民首级的凶残,今日,终能一偿血债!目睹胡人掳掠行径多年的汉人早已知道,对于这些禽兽,礼法无用,退让不避,惟有以暴易暴!”
“胡人已经无法抵挡汉人的怒火,开始节节败退,但满城汉人,不分男女老少,皆怒喝杀胡,城中无处可逃,想要逃出城外,却发现先前为杀冉闵的两千汉骑,已把城门紧闭,胡人战不敌,逃无路,眼看汉人气势汹涌的冲来,只得跪地求饶,当他们的膝盖第一次向着汉人跪倒在地上时,这才想起,他们膝盖下的土地,乃是汉人的土地,而他们向之下跪的,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而这些年来,他们已在这片大地上,欠下了太多的血债!”
“血债血还!”
“两军交战,无须仁慈,何况此时方想起下跪乞怜的胡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