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失算!”澹台麒烈又惊又痛的看着被一柄长剑贯穿的两具尸首,“这些横冲都早存死志,又怎会甘心被我生擒!”
他往前看去,就见那个单骑冲出重围的老和尚,正挥动禅杖攻向两名持铁棍的百人力,刚才正是这两名百人力作势从正面夹攻,才使那儒生被擒,看此刻情形,这老和尚无疑要先杀了这两名百人力,为儒生报仇。
百人力的强处正是他们的双膀力气,可老和尚此时动了真怒,一根禅杖舞如疯魔,横劈,直砸,斜扫,每一记杖击都在暴怒中挟以狂力,虽以一敌二,竟凭这疯魔似的刚硬打得两名百人力频频招架。
以黑甲骑军的兵力,莫说以二斗一,就算是二十个打一个也绰绰有余,可这老和尚在激斗中还不停往左右迈步,试图把战圈扩大,三人手中都是长大兵器,一根禅杖,两根铁棍挥荡开来,劲风如刀,四周的黑甲军见两名百人力被这狂性大发的老和尚逼得只有招架之力,都想上去帮手,却苦于无法近身。
“又一个疯子!”澹台麒烈低骂了一句,他一点都不担心这发了狂性的老和尚,这种一昧的疯打看着让人心惊,实则难以持久,而两名百人力面对老和尚的刚猛进攻,都很老练的采取守势,稍过片刻,等这老和尚力气用竭,轻易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让他担心的是横冲都在这一瞬的异样寂静,澹台麒烈的目光跳过那老和尚,向已被从正面硬顶住的横冲都看去,他发现不管是正在殊死相搏的甲士,还是正在鼓劲冲杀的僧道俗儒,便是在这等生死相搏的兵戈交击中,他们的眼睛也不忘向他脚旁这具儒生的尸首投去一瞥。
那是很平静的一眼凝视,看不到有一名横冲都双目通红,哭喊着要冲过来拼命,也看不到有一名横冲都在怒不可遏的痛骂中乱了章法,正在防守招架的人把兵刃挥舞得滴水不漏,正在放手攻杀的人也不错过任一次得手的机会,只在攻守之间,向儒生的尸首投去这一眼静静的凝视。
他虎子澹台只看一眼便明白,这种凝视中的平静其实是强压下怒火后的冷静,且在这冷静深处的怒火,丝毫不亚于那疯魔般的老和尚,这正如是暴雨将至,千涛正迭的片刻沉静之后,便是狂岚压顶,骇浪滔天的汹涌。
澹台麒烈也不担心横冲都发怒拼命,仗打到这一步,又冲进了他们黑甲军的百万大阵,就算横冲都想不拼命也由不得他们,但他看着这些人的眼睛,却能品出,在看到这儒生与敌偕亡的激烈死法后,这群横冲都似已有了一种顿悟,所以才会保持着这样的冷静。
但这冷静当中蕴藏着一股连他这自诩疯狂的虎子也不可侧视的威势,还有那儒生临死前的一声清啸,横冲都在听到这一声汉唐后,那一双双已明死志的眼睛里,竟有了一抹勃然而生的眷念,
横冲都一直都在拼命,但比一支敢把命都拼掉的军队更可怕的,无疑就是一支已燃玉石俱焚之杀气,不为生,不为胜,却务求每一击都能狠狠重创对手的亡命铁军,而且,这支铁军的最后一击还是为了闯阵夺帅。
“汉,唐?”澹台麒烈用嗤的一声冷笑抑制住心头的凛然,片刻前,拓拔战刚点评过中原几代盛世,此时听那儒生临死长啸,他其实很是不屑:“这些汉人,就知道惦念着已经逝去的繁华盛世不放,至死还要念念不忘的喊上一声!”
但看清这些横冲都对手眼中的一抹眷念,尤其是在这两军激战的当口,这令澹台麒烈心里有了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无非拼命罢了,还能给我玩出什么勾当来?”澹台麒烈握紧朔月刀,双目飞电似的看向他能看到的每一名横冲都,他不知道这些人眼中为什么会浮动起这古怪的神情,但他可以断定,在连场苦战,恶战之后,横冲都还将发起一场他亦无曾经历的血战,而在这血战之前,他必须要掌握住横冲都的每一举动。
正面的横冲军阵果然又起变化,被几名战千军联手封住后,他们的尖锥阵就未能再迫前一步,这时,除了最外围正和黑甲军厮杀的甲士,阵中许多人突然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们持刃仗剑,站在了坐骑一侧。
澹台麒烈看到,下马的横冲都正是那些做僧道俗儒装扮之人,他清楚,这些看似市井平民者,其实是横冲都最强的一支战力。
“这帮疯子难不成还打算步战?”不知不觉间,最喜自诩为疯子的澹台麒烈已从心里把横冲都归为疯子,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是欣赏还是讨厌。
步难敌骑,这是兵法中最浅显的道理,可这些本该是个中老手的疯子,居然忘了这兵家铁则?连人带骑都被战千军封得无法寸进,就算这些僧道俗儒都有身傲人的中原技击,难道还真要凭两条腿杀到拓拔战面前?
他心里还有疑惑,横冲都似乎总放任那老和尚冲在最前方,就连刚才那个儒生,也是拼着命助老和尚杀出重围,最后还为救他搭上一条性命。
澹台麒烈眼中锋芒一闪,看了看正冲在前方,发疯般以一敌二的老和尚,再看看那群跳下马来的横冲都,突然猜到了横冲都的意图。
“明白了,他们还想再放火!这老和尚袈裟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