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空不在意的笑笑,旋即又道:“智王,我求您一件事情…”
“我答应你。”不等池长空把请求说出口,智已开口道:“我会派人在暗中照拂那个小女孩,但等到她能学会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也一定会把她送离辽境。长空,即使是用你的性命来请求,这也已经是我的最大让步,我能容忍这个只有三四岁就想要学兵法的小女孩活下去,但我不能容许她于辽境生存,因为这片土地是我义父的,我不能种下任何祸根。”
池长空想了想,缓缓点头:“好,这样的安排,大概更适合青儿。”
“你…还有什么请求?”智又问:“我希望是为你自己提出的。”
“一个不想活下去的光棍军甲,有什么值得为自己求的?哦…大概,还有件事想问问智王吧?”
“问吧。”
“智王,在你心里,有没有对羌人灭族感到愧疚?”
“耿耿于心的,只是此事吗?”这一次,智沉默了很久很久,若非呼吸可闻,几乎要让池长空以为智已经抽身离去,默然很久,智才道:“我是不择手段,但我并非是非不分,你有愧疚,我亦有之,若能复国,我会还羌族一个公道。”
“因为天道好还吗?”
“不关天道事,只因公道人心,我的因果报应,自会有别人施与。”
“是谁?是拓拔战吗?”池长空急问,但觉这肯定不会是智的答案,因为智不是那种会在大战前松懈失志的人。
“不是拓拔战。”智果然否决,“拓拔战最多只能和杀死我,但足以毁掉我的报应,还轮不到他这一反贼。”
“是谁?”池长空追问,语气却极关切,他毕竟是卫龙军,可以不满智的冷酷,但若有人想伤及智,他但有气息,亦不允许。
“别人。”智重复着吐出这两个字,再不开口。
窗外,过午的日光明媚依旧,但那一缕秋日温暖,却无法透过薄窗,照射入屋中清瘦少年的心底。
要在太守府找到猛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轩辕如夜和忠源先是在府中随意走着,太守府戒备森严,处处护卫,但因为知道这两人是来助战的援军贵客,而且他俩虽走得随意,却未接近别院公主住处和灵堂重地,所以护卫们也未加阻拦。
两人走了一阵,忠源有些担心起来,“将军,猛会不会跑到耶律明凰的别院去了?”
“不会,耶律明凰如今就算还在府里,也只会去议事堂和臣子商议守城事务,哪会和猛胡闹?而且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去灵堂,照他那小孩心性除非是打了场胜仗,才会跑去跟义父和兄长的灵位报喜。”轩辕如夜往左右一看,指了指一条小径,“我记得往这走有个庭院,是府中的练武厅,去那儿去看看。”
两人拐上小径,没走几步,就在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大呼小叫,忠源闻声一笑,“将军虽然从未见过猛,可对他的性子倒是熟知。”
“我只是熟知他爷爷的脾气而已。”轩辕如夜一边走一边听着那大呼小叫,神色间忽有了种与久别老友重逢的喜悦,“忠源,你快听这嗓门,又响又闹,和他爷爷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腔调!”
“真的很像!”忠源紧走两步,侧耳听去,喜悦之外,他脸上更多的却是隐隐感伤,“时隔多年,还能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明宗陛下有后,在天之灵终该欣然!”
“这就是血脉嫡传啊!”轩辕如夜加快脚步往前走,虽然兴奋难抑,但积年的谨慎还是令他把声音压得只有忠源一人能听见,因为他此时说的乃是这世上最惊人发聩的秘密,一个方被发觉,却已深藏许久,且只有他们江山卫中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他们同样可以不惜生死。
“黄敛源虽是陛下亲生骨血,可他少时亲眼目睹迭迭惨事,成年后生性大变,有陛下中年时的沉稳谨慎,却少了陛下少年时那股敢在任何人和事物面前撒野的率性大胆,不能使世间再现陛下豪情,一直令我等惋惜,今日听猛这嗓门,真和他爷爷少年时一模一样,陛下遗子虽不肖他,但这遗子给他生的孙子却和陛下一个好样!好!好!好!这小家伙长大以后,一定会和他爷爷一样成为一位顶天立地,威德服四海的好汉子!”
轩辕如夜话说得又轻又快,忠源听得两眼发亮,点头不迭,看他俩此时的神气样,仿佛一下子年轻了数十岁,也完全不觉得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过?其实他两人连猛的面都没见到,只听见猛的叫声就已经振奋得神采奕奕,还立刻给出了连猛的几个哥哥都只敢想想却从来不敢期望的评价,实在是爱屋及乌到了极至。
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猛的爷爷,黄敛源的父亲,正是这一整个时代中最出色的男子汉,只是这男子的一个名字,就可令山河为之壮色,而他的传奇更如璀璨星辰般照亮了中原乱世。
因为他就是曾经的江山卫宗主,横冲都大帅,最后又成为后唐明宗皇帝的乱世明君李嗣源!
“陛下天生神力,猛两膀也有千斤之力,真不愧是继承了陛下的血脉…”
轩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