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兵变!又是大同兵变,杀总兵官?嘉靖脸色登时就是一沉,嘉靖三年大同兵变,连番杀了两名大同巡抚,一个总兵一个参将,这事他记忆犹新,如今又是兵变杀了总兵,他如何不恼?
细细看完军报,嘉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吟半晌,才开口道:“三日时间,四十里壕沟,大同驻扎四万余兵丁,如何能激起兵变?”
听的这话,张璁低着头,不敢接话,大同总兵李瑾是嘉靖一手擢拔的,跟他可没有什么关系,说好说歹都不妥,不过,这‘三日时间,挖浚四十里壕沟。’的任务是大同总制——兵部侍郎刘源清下达的,这人可是他前几个月才举荐上任的。
一转念,他已是反应过来,嘉靖这话是有意为李瑾开脱,不,不是为李瑾开脱,嘉靖这是不想背负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名声!看来,嘉靖这次对大同兵变不会是以抚为主了!
见他不语,嘉靖接着缓声道:“总兵李瑾原系大同左卫参将,今年初才以边功升任大同总兵,素闻此人勇而有谋,性孝友,善与士卒同甘苦,怎会因挖浚区区四十里濠沟而激起兵变?”
张璁听到这里不敢再沉默,连忙沉声道:“此事确实蹊跷,如今土默特小王子屯兵大同塞外,外有重兵虎视眈眈,内有乱兵扰乱军心,微臣窃以为,应以雷霆手段平息乱兵,确保大同无恙,再行严查!深挖乱源!”
“准奏。”嘉靖沉声道:“传旨,命大同总制刘源清率兵征讨平乱,确保大同!”
一阵忙碌之后,见太监奉旨出阁,嘉靖才稍稍松懈,不想张璁又躬身道:“禀皇上,还有一份福建五百里加急战报。永宁、镇海、泉州三卫,在澎湖与东兴港海贼激战一晚,大败。”说着,躬身呈上战报。
看到伤亡兵丁一万一千余,嘉靖亦不由为之动容,沉声道:“东兴港海贼如此凶悍?”
“回皇上,福建沿海卫所军丁严重失额。永宁三卫伤亡数额或有夸大虚报之嫌,不过,东兴港海贼战船火炮威力强大,实是不能等闲视之。”
听的这话,嘉靖不由半晌无语,他并非是不知兵。对于军政,他素来较为关注,毕竟军政是直接关乎大明江山,关乎他皇位的安稳,他岂能不上心?地方卫所兵丁逃亡严重,屯地大量荒芜亡失,屯粮的大量丧失。这些情况他皆有所闻,却是苦无良法,自宣德之后,军屯制度就日趋破坏,到他手中,他颇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他也无心责备永宁三卫虚报战损,他清楚,三卫之所以如此虚报。是为围剿月港、东兴港做准备,这也是变相的提醒朝廷,福建兵力空虚,微微沉吟,他才问道:“三卫的总兵力应是多少?”
“回皇上,应在三万左右。”张璁谨慎的道:“微臣暗自琢磨,这份伤亡数额。并非完全是三卫的缺额,实际兵丁缺额应该还要高,当在五成左右。”
缺额一半!大明的兵制已经败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嘉靖暗叹了一声。他如今实在是没勇气对兵制开刀,不仅是没银子,西北鞑靼也没给他这个机会,从京师到地方的文武大员怕是也没几个会真心支持革新兵制,军屯制度败坏,这些个文武官员都是受益者。
沉吟半晌,嘉靖才缓声问道:“如何处置东兴港海贼,可已有了商议结果?”
“回皇上。”支持躬身道:“微臣等商议了半日,窃以为,上策乃是招抚。”
“招抚?”嘉靖不由大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皇上,招抚东兴港海贼对朝廷最为有益。”张璁忙缓声解说道:“朝廷若是不闻不问,不免有损朝廷的威严,有损朝廷声誉,发兵征剿,一则难以全歼,二则损耗必大,三则会激怒东兴港海贼,一旦东兴港海贼纠集海商骚扰沿海,东南数省亦会因之动荡不安,眼下朝廷应以西北为重,东兴港海贼目前来看,不过是疥癣之患。”
“这可不是疥癣之患。”嘉靖说着,略微沉吟了片刻,才接着道:“秉用可曾想过,东兴港海贼众多的火炮来自何处?”
张璁不由一愣,东兴港海贼的战船,火炮,难道不是来自弗朗机人?他清楚嘉靖素来甚为倚重锦衣卫的密探,看来是锦衣卫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当下便磕头道:“微臣愚钝,窃以为东兴港之战船火炮皆来自弗朗机人,还望皇上明示。”
“弗朗机人的战船火炮与东兴港相差无几,他们盘踞了二十年的满刺加城如何会被东兴港海贼轻易攻占?”嘉靖缓缓,加重语气说道:“如果所料不错,东兴港海贼不仅能够大规模铸造火炮,还能够自行研制新火炮,如此海贼,岂能以疥癣之患视之?”
那威力奇大的火炮是东兴港自行研制铸造的?张璁顿觉的有些发蒙,这怎么可能?东兴港海贼究竟是些什么人?难道有弗朗机工匠?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嘉靖这话是明摆着要征剿月港、东兴港,如今西北有战事,福建实不宜开战。
微微沉吟,他便躬身道:“皇上,东兴港究竟是如何攻占满刺加的,具体情形尚未清楚,东兴港是否能够自行研制,大规模铸造火炮亦不能肯定,如今西北吃紧,实不宜在福建再启战端,东兴港盘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