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家的疑惑不解,徐谦道:“眼下陛下年幼,不宜政,任何人当政,首要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如太皇太后所虑的那般,即有人图谋不轨的问题。
“假若有人图谋不轨,篡取大权,独揽一身,该当如何?”
“所以微臣以为,这大明朝既不该出现摄政王,也不该由太皇太后指派大臣入阁,而应当公推,即所有九品以上官员,以及各地举人,各自上书,择选翰林学士又或六部尚书官员一至三人入阁,谁更受天下官员或举人拥戴,便准予入阁八年当政,主持天下事务,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名正言顺,所推举的阁臣也往往都是众望所归,让这些人来辅佐天子,岂不是好?”
太皇太后王氏虽然心思深,可并不代表她有太多的见识,她见徐谦说的好听,只是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出面点选,终究还有不妥当的地方,毕竟自己是女人,女人摄政,也是不好。与其如此,还不如推选,自己呢,在旁监督着,只要不出乱子就成。
倒是她对徐谦刮目相看。
徐谦若是想入阁几乎是唾手可得,可是他偏偏拒绝,反而要求公推,其实大明朝,早有公推的制度,比如要选择内阁大臣,固然是天子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可是还是要召开一下廷议,让大家讨论,评判一下孰优孰劣,若是自己属意之人遭到太多人反对,就算皇帝想要强行让这位仁兄入阁,多半这位仁兄也没脸皮在内阁里混了,当然,著名弹棉花的刘济还有张孚敬这样的人是例外。
只不过这一次,徐谦将所谓公推的办法扩大了一些,让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天下的官员加举人,少说也有数万·数万人,几乎代表了整个大明朝的官僚阶层和士大夫阶层,这些人是大明朝的基石,可以毫不掩饰的说·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后者所谓的士大夫,就是这批人无疑。
许多人活动开了,不少人对徐谦刮目相看,甚至连陈新,都对徐谦的敌意减少了许多,虽然明知徐谦这样做是想要缓和矛盾·可是姓徐的分明就是豪赌,好不容易混到这个地步,入阁是肯定的·可是人家偏不,偏要弄出个公推出来,而旧党的人数,显然比新党要占多数,若是公推,徐谦能不能入阁,都是未定之数。
可以说,徐谦这是在玩火,而且玩的很认真·很有道德。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是大大的让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了不少,原本大家都要拼命了·所有人都紧张,都害怕,都在观望·都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才好动手。
害怕是理所当然,人都有害怕的心思,成功了还好,一旦不成功,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泥巴都没你玩的份,多半是要掉脑袋的干活。
紧张也是情有可原·对手不容小觑啊,你面对的是猛虎饿狼·一个疏忽,就得完蛋。
可是现在徐谦却是告诉你,算了,我们不拼命了,我们来剪子包子锤吧,谁赢了谁上台。
于是,大家松了口气,不用拼命了,原来可以不用拼命,来解决现有的矛盾,就算到时候有人输了耍赖,但是至少现在,大家所有的心思都会投入到这个公推里,既然可以选择用其他的办法来遏制新党,尽量将旧党的人推进阁里去,再尽量的把新党的人拉下来,那又何乐不为,何苦非要拼命不可呢,而这个手段最大的益处就在于它虽然扯淡,但是某种意义来说,却避免了两个利益集团之间用最原始的手段火拼的可能。
好,就公推!
徐谦既然说的是所有举人和官员,不少人有了信心,陈新为首的旧党,也觉得大有可为,可以好好的施展一番拳脚,只要旧党能把持内阁,这新政就有办法遏制住。
陈新二话不说,站出来,道:“微臣以为,这个法子好,不过还要请太皇太后恩准。”
有他打头,旧党们自然开始算计,自己有多少门生故吏,又有多少举人的同乡,能拉来多少份奏疏,心里却也不免跃跃欲试,纷纷道:“臣等也以为此举甚为妥当。”
新党份子们显然有点不太乐意,只是这是徐谦提出来的,却又无可奈何。他们不乐意是有理由的,虽然直浙那边的举子多,可是整个新党,满打满算所有官员加上举人,能占天下的三成就算不错,这是很明显的吃亏,为了不让旧党把持朝纲,大家拼了命,什么事都做了出来,而现在,居然公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新党比旧党有一个好处,正因为新!较少,所以也容易抱团,徐谦既然发了话,大家也没什●说的,纷纷道:“臣等也附议。”
太皇太后王氏道:“好,就这么着吧,这个法儿不错,哀家毕竟是女人嘛,你们既然都觉得妥当,拿就照此办理吧。”
“不过。”王氏可一点都不傻,不会由下头人胡闹:“公推出来的人选,还是要报进宫来,宫里若是觉得不妥当的,该不准的还是不准。”
这是一道保险,宫里必须拥有否决权,虽然这个否决权一般不会动用,却也是钳制朝臣的一个手段。
今日新旧两党倒是十分难得的取得了一致,而接下来,就是商讨一些细节的问题了,这是大明朝,没有火车,交通也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