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江南都在等消息,想看看这朝廷,到底委派是哪个钦差。
钦差的人选,关乎整个江南,毕竟这案子是往大里去查还是往小里去查,都得看钦差的意思,若是大事化了,倒也罢了,自然是方献夫倒霉之外,其余人权当是看热闹。可要是往大里去查,这就不免让人提心吊胆了,一旦定性为谋逆,那肯定会有同党,而方献夫身为直浙总督,大家都和他或多或少打过交道,这个时候,若是有心人想要弄出点证据出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京师的圣旨,也飞快赶来,一封是往南京,让南京各部下文,维持稳定,江南的官军,都不得有轻举妄动。只是南京这边,却没有收到关于钦差的旨意,这就说明,朝廷点选的钦差,肯定不是出自南京。
若是有心人再推敲一下,就会发现,钦差既然不是南京点选,那么必然是京师委派人员,或者是直接钦点浙江的官员,京师委派人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事情比较紧急,这么大的事,谁都怕夜长梦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浙江省内点选官员了。
假若钦差是在浙江点选,那么要猜测出这个人来,几乎只需要用屁股就足够了。
资历和品级上适合做钦差的,只有浙江巡抚徐谦。
徐谦竟是钦差,一下子,整个浙江省内部,都是惶恐不安,谁都知道,这徐谦可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让他来办这个案子。天知道最后会波及到多少人,尤其是那些和徐谦不对付的人。内心深处更加不安,若是这姓徐的趁机打击报复。那不是要误了自家卿卿性命?
很快,传言就得到了证实,徐谦在巡抚衙门,果然是接到了旨意。
与此同时,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方献夫,如遭雷击。
完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完了,虽然知道,他不会有好的收场。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局面会坏到这个地步。
徐谦本来就是栽赃陷害他的人,人家巴不得收拾自己,现在大权在握,还不是随他怎么拿捏,到时候屈打成招,非要逼着自己声称是谋反,自己身首异处算是一个好的结局,更可怕的是。还可能祸及三族。
方献夫不安的在书房里等待,过了小半时辰,接着便传出呼喝和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毫不犹豫的将书房的大门冲开。紧接着,在众差役的拥簇之下,徐谦进入了书房。
这督抚二人对视了一眼。方献夫如斗败的公鸡,最后叹了口气。
徐谦面带微笑。叹口气,道:“方大人好。因为本官有公务在身,不便行礼,还请大人见谅。”
方献夫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刚烈,只是叹口气,道:“大人有何公务?”
徐谦慢悠悠的道:“拿人!”
“来,将犯官方献夫拿下,原地审问!”
有人冲上去,要摘下方献夫的乌纱帽,有人要扯他的大袖摆子。
徐谦皱眉,又道:“罢了,刑不上大夫,给方大人留点体面吧,让他自己走。”
这一句话无论是不是好心,可是听在方献夫耳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方献夫没有做声,只是幽然长叹。
徐谦这个钦差,显然是急性子,不愿意拖延时间,直接让人在总督衙门就地开审,他高高坐在了本该方献夫的位置上,目光幽幽,看向方献夫,良久,才淡淡的道:“来,给方大人加个椅子。”
有人给方献夫搬来椅子,方献夫苦笑一声之后,似乎自嘲自己临死之前,还能留存最后一点体面,欠身坐下。
徐谦站起来,倒是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叹口气道:“有些事,还是先和方大人说明白的好,现在朝廷下旨侦办,这件事闹的有多大,想来方大人也是官场中人,应当比本官还要清楚,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有没有罪的问题,而是这罪的大小问题了。方大人,本官今日奉旨审问你,望你不要心存幻想,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是口出妄言,妄图抵赖,那么,你我就不好说话了,明白了吗?”
方献夫当然听懂了徐谦的意思,徐谦就是要办他,他要是识相,就乖乖配合,否则这最后一点斯文和体面,都不会留他。
方献夫只能一叹,道:“老夫知道了。”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有说是,又没有说不是,显然方献夫心里还在挣扎,还在权衡利害。
徐谦也就不赘言了,旋即便问:“请问方大人,为何要调动新军?”
方献夫道:“老夫并没有调动新军。”
“哦?”徐谦已经看出,方献夫还是打算不认账了,他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新军接到的公文,可是假的?”
方献夫沉吟片刻,道:“老夫确实没有发出公文,请大人明察。老夫为官多年,当然深知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这样的事,老夫岂敢去做?”
徐谦眯着眼,淡淡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假造公文?”
方献夫正色道:“极有可能。”
徐谦笑了:“可是本官已经查验过公文,这封公文并非伪造,公文起草之人,乃是大人幕友周到,而本官对照做周到此前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