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献夫点了点头,抿嘴笑道:“哪里,哪里,这新政老夫只是有些浅薄见识,毕竟还是你这抚台主持的,往后新政推行,依旧还是你们浙江省为主,老夫这总督,拾漏补遗一下,也就是了。”
“至于这捕盗之事,不妨就让总督衙门出面,设捕盗厅,招募良家子弟,专司各府各县治安事宜。如何?”
他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吻,没有一点架子,不过该索要的好处还得索要,虽然说是总督,可是既然要支持新政,就得有政绩,有政绩就得要权利,你什么都没有,无论钱粮局、新军、修河都没有在手里,怎么好意思叫新政先锋呢?所以这个捕盗,他是志在必得。
徐谦权衡了一下,料想到了他的打算,倒也笑着点点头:“如此,就麻烦大人了。”
方献夫微微一笑:“不麻烦,你我都是封疆大吏,施政一方,麻烦二字,就休要再提了,陛下有了明旨,新政乃是善政、仁政嘛,为人臣者,忠君之事,就得将这新政盘活,要做万世表率。”
“只不过……老夫还需提醒一句徐抚台,现在虽是年中,可是年尾也要到了,为政者未雨绸缪,虽说新政之后,浙江金花银大增,可是缴粮多少,却事关政绩,现在既然免了粮税,粮从何来?”
粮税才是重点,对朝廷来说,银子虽然有用,可是粮食却是重中之重,缴不出粮,那才是难办的事。历朝历代,地方向朝廷缴纳的东西无非是三样,一个是贡品,其实也就是供宫中用度的特产,本来呢,这缴纳贡物是镇守太监的事,现在裁撤了镇守太监,担子也就落在了地方官吏头上。再其次就是金银,比如沿途关卡的税赋,比如各种杂税等等,而真正至关重要的就是漕粮,漕粮事关国家安危,一向是吏部考核官员的重中之重。否则每年秋收之时,为何官府可以不顾百姓疾苦,派出差役,配合保甲四处征粮,甚至闹出人命来也在所不惜。
方献夫提出这一点,却也算表现出一点关心,当然,言外之意却又是,缴粮是你巡抚衙门的事,老夫这总督,也只能表现一点关心而已,这个黑锅,就别让老夫来背了,老夫混到今天,不容易。
徐谦笑吟吟的道:“大人放心,下官自有分寸。”
既然晓得方献夫的用意,徐谦自然不会多言什么,姓方的支持新政,也绝不可能是无条件的,一方面,他要捕盗权,因为捕盗也是政绩,另一方面,他绝不会沾缴粮之事,因为这就是个坑,方总督没必要陪着徐谦一起跳下去。
因此,徐谦蜻蜓点水的一句话,一句自有分寸之后,方献夫就不再提了,也不多问,旋即便道:“浙江新政,可谓开了先河,南直隶和福建,亦可效仿一些,老夫既是直浙总督,职责所在,亦是责无旁贷。”
徐谦知道,接下来,南直隶和福建二省,怕是要掀起效仿新政的**了,只是到底能学几成,却还不是定数,其实无论是南直隶还是福建,条件都还算优渥,要效仿,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只不过,浙江依旧是先锋,或者说是新政的实验田,大家现在都在看着浙江,若是浙江翻船,多半会立即改弦更张,立即缩回去,可要是浙江新政成功,南直隶和福建二省,必定会全力推进。
说到底,徐谦就是先锋军,新政成了,他功不可没,福建、南直隶作为两翼,也会快步跟进,可要是喜新政不成,他们绝对会落井下石。
只是,这些都和徐谦无关,自己做好自己也就是了。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徐谦起身告辞,方献夫这一次的态度,不再像徐谦来时那般端架子了,亲自将徐谦送出去,不忘勉励几句,目送徐谦的轿子渐行渐远。
“大人高明。”
周到不失时机的出现在方献夫的身后,由衷感叹。
这位周幕友一开始还胆战心惊,可是越往后听,越是对这位制台敬佩不已。方总督瞬间翻盘,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就摇身变成了新政总督,化解了眼前的危局,其变化之快,连周到都有些不适。
可是细细一想,眼下这个局面,确实是对制台是有利的。
方献夫的脸色却很是凝重:“高明二字,休要再提,倒是这个姓徐的很是高明,他先前的诸多举动,都是逼迫老夫改弦更张,老夫不过是顺势而行而已,只是,老夫问起缴粮的时候,他倒是显得笃定,看来他是颇有把握了,不管他,本官做好自己的事,捕盗厅的事宜,你立即写个章程出来,要详尽一些,治安不是小事,办的好,将来也是大功一件,也算是为新政出了力气了。”
“再有,往后行事,低调一些,对外不要乱嚼舌根子,老夫觉得,这个徐谦不会对老夫放心,一定会想尽办法刺探,督抚、督抚,这督抚之间,哪个没有龌龊的。”
周到想要提起方才徐谦点破自己嫁女的事,可是看方献夫脸色凝重,还是把这些话吞回了肚子里,干笑道:“大人说的是。”
“还有……”方献夫又想起什么,慢悠悠的道:“给老夫写一篇文章吧,老夫是不想动笔,实在没这个兴致,依旧是用王学来解释一下新政的文章,要将王学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