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三天假期匆匆而过,本学期的课程已经接近尾声,考完试后就要放寒假了。
城里又下了一场小雪,夜里最低气温到达了零下一、二度。
学校苗圃的小菜地里,五种作物在农膜的覆盖下,依旧保持养眼的绿色,但稍显暗淡,生长也基本停止了。
天气变冷,虽然令大部分人感到不快。但某些人却例外,比如廖老头儿,冬天就是他一年中最清闲惬意的日子。
每天看看电视,弄弄自己喜欢的饭菜,再喝上两口小酒。优哉游哉,快活得很。连黄狗墩子都跟着沾光,伙食得到了改善。
另外,前不久他的女儿从外地过来瞧他,还带着外孙。虽然只待了短短一个星期,但也足以让这老头子乐得找不着北了。
这天下午,江逸晨坐上公共汽车,前往市中心的百货商场。月底就是春节了,回家时准备给老爹带两件像样的衣服。
汽车接近目的地前,路过市住建委大楼。透过车窗,看见大楼的铁栅栏门紧闭,外面聚集着不少民工模样的人员,有的还带着包裹被褥。
这些人或站或坐,但都没有出声,沉默以对。
“这些人干嘛呢?大冷天的跑这儿待着。”有乘客奇怪地问。
“看样子像是建筑民工,可能是工地上出了什么事情。住建委嘛,当然就是管这块儿的。”同伴猜测道。
江逸晨随意看了几眼,便转回头。这些事情经常都有,难免的。 一个小时后,他从百货商场采购完毕坐车返回,再次经过此处时,发现那些人还在原地停留。
当他转过视线时,却突然发现人群中似乎有张熟悉的脸。正要仔细观瞧,那人又转进人堆里,看不清楚了。
咦,这是谁呢?江逸晨琢磨一阵,不得其解。
就这么离开,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踏实。于是,他在前面一站下了车,手中提着两只购物袋子,往住建委大楼方向返。
五分钟后,他到达大楼的门口外。
这里聚集了大约三、四十个民工模样的人员,其中年轻人居多,有的铺张报纸坐在地上,有的站着或小步来回走,还有的揣着袖子交头接耳,小声谈着什么。
个个都是表情麻木,眼睛不时地瞟向铁栅栏大门里面。
门内站着几名身穿制服的保安人员,正严阵以待地盯着外面。现场的气氛很是压抑。
突然,那几名保安向两边分开,一名身着西装,体型发福的中年男子出现。
只见他瞅了瞅外面,扭头与一个保安队长模样的人商议了一下。后者点点头,上前两步,把铁栅栏大门上面的小门打开。
民工们见来人了,纷纷涌了上去。
“各位工友,你们的情况我已经汇报上去了,领导很重视,会解决的。天气冷,很容易冻感冒,大家还是先回去吧。”中年男子走出小门,挥着手,用平和的语气向聚集的民工们讲话。 保安队长带着几名手下护在他的左右,不让民工们过于接近。
“王主任,我们已经来了三趟了,前面你也是这么说的。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们还拿不到可工钱可怎么办啊?”一位黑脸、体型健壮的民工大声说道。
“就是,我们没那么好糊弄,这事情一天不给解决了,我们就待在这里一天不走!”一名瘦高个,脾气明显急躁的年轻人嚷嚷起来。
引得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干嘛,干嘛,还威胁上了,想闹事儿怎么着?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由着性子胡来。”保安队长的火气也上来了,上前怒斥道。
“我们不想闹事儿,就是想讨回我们的血汗钱,你们住建委不就是管这块的吗,不找你们找谁?”那名带头的黑脸民工似乎明白把事情搞僵对己方没有什么好处,于是尽量压制住情绪,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一些。
保安队长还想说什么,却被王主任摆手制止。
“大伙儿的心情我理解。可是现在已经接近年底了,领导的工作也很忙啊,单位里天天加班,星期天都休息不了。这处理事情总得有个过程吧?我再往上面反映反映,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好了,都先回去吧,聚在这里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王主任说完后,抬眼扫视了一圈,然后转身走进铁栅栏门。 保安队长瞪了黑脸民工一眼,挥挥手,带着下属跟着返回。
铁栅栏小门咣当一声再度关上,挂锁。
民工们齐齐嘘了一声,随后互相议论纷纷,一个个表情懊丧之极。却又不愿轻易离开。
江逸晨站在人群外沿,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个大概。
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啊,都说建筑工地工资高,赚钱容易,可要遇上这样的事情也够倒霉的。他望着那位王主任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感慨。
“晨子哥,是你吗?”突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江逸晨扭头一瞧,眼前出现了一位身材干瘦、长脸的黑小子,穿了件旧迷彩服,嘴巴吃惊地咧开,显露出来的牙齿倒是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