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瑞青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出了血,他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的肃立在丰台北城墙上。望着眼前辫子兵的人潮反复冲击着城北的阵地,一波方退,一波又至,无论付出多大的伤亡,都不肯放弃。
而模范团同样已经竭尽了最大的努力,除了王君皓带了二营的三个连一早溜出城去打游击之外,模范团剩下的所有连队都被派上了前线,在辫子兵压倒性优势兵力的攻击下死战不退,还冒着辫子兵的炮火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反冲击,用手中的步枪刺刀和他们混战成一团!一次次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留下一片片倒卧的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脑袋后面拖着辫子的定武军官兵!可是这些被打下去的辫子兵,没过片刻,就在“张”字帅旗的引领下,在一筐筐闪闪发光的洋钱的鼓舞下,在督战队黑洞洞的枪口的督促下,发起了新的进攻!
在常瑞青望远镜的视线内,所看到的是战场阵阵的残酷,两军将士的血肉之躯就这样一**被战场的硝烟吞噬了。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接地连天的响动,甚至还看见一些舞着大刀,**着上身的辫子兵选锋不要命似的冒着模范团的机关枪弹雨冲锋······
历史书上那个一触即溃的辫子兵,居然也有如此悍不畏死的时候!
“顶住!千万给老子顶住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常瑞青的手也不禁微微抖动起来了,心底里面无声的呐喊。但是刚刚被击退的辫子兵却又一次冒着模范团的弹雨怪叫着冲了上来,旋即就和模范团的官兵混战在了一起。而那四门75mm山炮,则从来没有停止过发射,幸好没有什么准心,除了对模范团新兵的士气构成一些打击之外,并没有太大威胁。
“轰”的一声巨响,一发大失准心的炮弹掠过了模范团的阵地,一头撞到了丰台北城又高又厚的城墙上,就在距离常瑞青不远的地方炸开,激起了一片碎石硝烟,甚至还渐了些在常瑞青和他身边的参谋军官身上。那些参谋们都忍不住颤栗起来,目光看向自己面不改色,一动不动的老大。就听见常瑞青冷冷地下达命令:“告诉白健生、赵又霖,打退辫子兵的这轮进攻,就把部队撤进城吧。”
而在战线的另一头,张勋就端坐在马扎上,他离火线也就不到两千米,几乎是亲临前敌了!
两面大旗插在他的两侧,随风猎猎飘扬。左边一面上书“大清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头品顶戴张”,右边则是一面三角形的龙旗,每面大旗边上还高高挂起了几个灯笼,照亮了昏昏黄黄的一片。
他的亲兵戈什哈都捧着鬼头大刀站成一排,背后插着一排长木杆子,不少木杆子上面挂着血淋淋的人头!而在这些亲兵戈什哈的前面,则是一排打开了的木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闪着银光的大洋钱。
几个人押着一个浑身上下全是血迹的军官,到了张勋面前,一把将他推在地上:“大帅,成字营的管带压到了!”
张勋脸色铁青,也不看那个管带一眼,只是冷冷道:“砍了!”
那军官身子一颤,挣扎了几下喊道:“大帅,不能这样打下去了!我的成字营已经伤亡过半了,再打下去就没有了!大帅!咱们这十几个营头是大帅在北京城的根本!不能都扔在丰台城下!”
张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加重了语气:“砍!”
那一排戈什哈得了命令,便不由分说,两个人按住那管带,一个人揪住他脑袋后面的辫子,还有一人举起鬼头刀手,手起刀落!转眼间,一颗大好头颅就这样挂上了木杆子了!
就在此时,前线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胜啦!胜啦!”张勋从身边的戈什哈手中接过望远镜一瞧,就看见火光硝烟之中,一面被硝烟熏黑了的三角龙旗已经插上了丰台城北阵地!
一名骑兵飞奔来报:“大帅,吕总兵已经带人夺下丰台城北的阵地了!乱党都退进城去了!”
张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轻吐了口气,对那名飞奔而来的骑兵大声道:“全军赏大洋五万块!吕大用升记名提督!”
那名骑兵却没有飞马回去通报,而是在马上冲张勋抱了个拳,喊道:“谢大帅赏,大帅,吕大人还有话要标下回报,丰台城高墙固,大军又苦战了七八个时辰,已经精疲力竭,请大帅恩准弟兄们休整一天,然后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张勋就猛地摆了摆手:“不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吕大用难道不明白吗?现在贼兵败绩,正是胆寒的时候,绝不可以给姓常的喘息之机!”
那骑兵还想说什么,不过看看那一排血淋淋的脑袋,还有张勋阴沉着的脸色,只得咬了咬牙,喊了声喳,便飞马离开了。
而张勋也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望着远处高大的丰台城墙,在心底里面苦叹了一声。辫子兵有多少斤两,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像今天这样,又是大洋重赏,又是大刀督战的,已经透支了他们的勇气和战力。可是谁都知道,这场复辟大清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就算打垮了眼前这个模范团又能怎么样?真的能震慑住那些正摩拳擦掌的群雄吗?大清已经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