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并不会想着这样去做一锅粥,五年前在香格里拉县医院吃过“来记青菜瘦肉粥”以后,在青溪独自生活的时候,我便偶尔煮来自己吃。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大半碗粥,拿勺子快速地搅和,病床上的沈卿来一直满脸带笑地看着我。
我不大敢抬头看他。他太专注,而我心里头五味杂陈,深怕一对视眼光就泄露了情绪。
这粥是要煮给面前这个人吃的,我却抑制不住地频频将他设想成那个人。那个人,教了我这个煮粥的方法,却从没吃过我煮给他的粥。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竟从没生过这样的念头……
视线有模糊的迹象,我赶紧拿勺子磕了磕碗,禁止自己继续触景生情,让肠子越悔越青。
“好了?”
沈卿来将我磕碗的动作视作信号,跃跃欲试着,竟自己慢慢扶着腰半坐起来。
“别动!”
我箭步冲过去将粥搁在床头柜上,飞快地转身从置物柜中拿出早就备好的记忆型腰垫,再小心地塞在他未中刀的那一侧腰后。
手要抽走的时候叫他反手拉住了,他望着我,眼里柔得能溢出水,
“醉儿,你怎么这么周道……这是你特地为我买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
“所有能让你尽快好起来的方法、所有有益于你恢复健康的东西,我都会尽可能尝试,提前给准备好。”
沈卿来眯了眯眼,眉头又轻轻地结起来。“怎么了?”
我不着痕迹地从他手里抽出手。
“你能回答得不这么官方么?”他笑说:“像接受采访一样。”
我赶紧心虚地打了个哈哈,侧身端过粥,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
“大记者坐好了,张嘴~”
“嗯……谢谢~”
这招对沈卿来很是受用,他不再怨我“不解风情”,乖乖地任我一口一口喂他喝粥,口眼并用。
我尽力专注于“喂粥”这件事上,渐渐地也不再觉得知觉僵硬,一碗粥近乎见底时,我笑达内心,张口便道:
“好吃吧?要不要再来一碗?”
沈卿来相当给面子,愉悦而满足地,
“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我还要——要你喂我。”
“……”
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形容过分了些,但这一问一答下来,的确让我有这种感觉。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杵了俊男美女一对,也不知将我与沈卿来这亲昵互动看去了多少,两张好看的脸上各自挂着隐而未发的丰富表情,不约而同地只看不出声儿。
是沈临风与顾书凝。
第二眼我便忽略了顾书凝,视线如回旋镖的轨迹一般从沈临风滑回面前的沈卿来脸上,端着碗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抖。
“当心。”沈卿来及时伸手轻抬住我的腕,转向门口,微笑道:“你们来了。”
*
洗好碗回到沈卿来的病房已是十分钟以后。我在病房门口顿了脚步,气沉丹田数秒才不动声色地进了门。将碗收进置物柜,我合好柜门转过身来,终于能够做到直视眼前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了。
兄弟两人一个半躺在床头,一个抱臂背倚着窗台,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和风细雨地拉着话。
顾书凝今天穿了套浅粉色的C家新款秋装,侧身坐在洁白的病床尾端,面向沈卿来,两条美腿错落着垂放,如愿地盈造了一朵出水芙蓉的模样,仿佛才看到我进房一般,她微挑着眉看了我两秒,凤目流转笑道:
“来哥哥夸你做的粥是天下第一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