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觉得的确有些不妥:前面施行犯罪、嫁祸一系列手段的时候,周驴儿实在称得上老奸巨猾四字,而后面亲自出马去州衙首告,又太过于冲动、急切,太像个愣头青了,前后的行为完全不搭调嘛!
“真正的凶手,一直躲在人群背后,自以为他的犯罪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已露出了破绽……”秦林嘲讽的微笑着,目光扫过人群,像一把锋利的锥子钉在了解老大的脸上。
大热天的太阳底下,解老大被这寒冰般的目光凝视,竟忍不住浑身发冷,顾不得百姓们诧异的目光,抗声问道:“你说不是周驴儿杀的人,有何证据?”
秦林不慌不忙,手指在空中虚点:“如果是被毒杀,因为可以提前把砒霜下在水缸或者厨房什么地方,不能确定具体的作案时间;但确定了是扼杀,作案时间就可以明确下来。雪花嫂,你男人是昨天什么时候死去的?”
雪花嫂毫不迟疑的回答是昨天酉时正,因为下午老婆婆带两个孙儿在街坊家串门、乘凉,她去南市买做雪花糕要用的糖、米等物,申时末出门,酉时三刻回到家里就见丈夫死在床上,因为这条街上有龙岩寺来化缘的和尚打梆子报时辰,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不用秦林问,周驴儿已是满脸喜色,昨天从午时到戌时他一直在另外一家帮忙装殓死人,那家的亲戚、邻居几十双眼睛都看见了的,绝对没有作案时间。
排出了周驴儿,真凶会是谁呢?
“其实魏阿四的死,除了首告的周驴儿之外,还有人能够得到好处,”秦林缓缓的踱着步子,启发式的提出:“众所周知,魏家除了两口子就剩孤老婆婆和两个孩子,如果丈夫去世、雪花嫂又因犯罪被正法,那么这没有自理能力、作为外地人在蕲州又没有亲戚可以投靠的老小三人,就会被官府送进养济院予以赡养,而这座临街的小院先是抄没入官,继而被官府发卖……”
雪花嫂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谁是杀夫仇人,眼睛里闪着火苗子,直愣愣的盯住解老大,咬牙切齿的道:“原来是你!”
解老大的房子虽然是魏家的三倍大,但临街的铺面是一样的,并且因为房屋呈曲尺型,出租或者出售都不方便。
所以解老大一直想买下魏家的小院,这样他的房子就变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大座临街的院落,价值就可以大幅提升。
可这时候大明朝承平已久,蕲州地处长江黄金水道要冲,又有荆王系的许多王府、郡主府、镇国将军府、辅国将军府,商业极其发达,手头有铺面的百姓都不肯轻易出售,魏家点心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肯把房子卖掉呢?解老大出到一百二十两的价钱,魏家也没有答应。
解老大几次三番的骚扰早就把雪花嫂弄烦了,现在秦林出言点醒,雪花嫂登时想明了原委,哭着扑过去要和仇人拼命。
秦林打个手势,崔捕头马上呵斥几个官媒婆把雪花嫂拦住。
百姓们听到秦林的说法,立刻像躲避瘟疫似的躲开解老大,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圈空地。刚才还隐藏在人群之中自鸣得意的家伙,忽然之间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其实你老早就露出马脚了,”秦林玩味的笑着,最开始为买房子到这里来,解老大看见是衙役就上来问了问,其实那时候案情还没有传开,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你没有证据!”解老大伸出舌头舔了舔突然之间就变得干燥的嘴唇,强辩道:“昨天下午我一直在家里睡觉!”
哦?秦林前面已在死者的手指甲缝里发现了决定性的证据,所以他此刻的笑容里充满了揶揄:“那么你敢把衣服解开,让我们看看你的手臂吗?”
夏天暑热难当,富人都穿着轻薄得能看见皮肤上黑痣的茧绸衣服,穷人则穿短打,把袖子高高的卷起来,惟有解老大一袭灰布长衫,宽大的袖子笼下来,在这大热天里显得很有些不对劲儿。
刚才人们都没有注意到,经秦林点明,立刻看出几分端倪。
解老大脸上的汗水流得像小溪。
牛大力走上去,伸出蒲扇大的巴掌,不由分说就把解老大按住,一把撕下了他的袖子。
只见两只手臂上,多处呈暗红色的抓挠痕迹,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