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家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武力,还有狠辣谋略。
否
则怎么能在诡谲的战场上讨着好处,连连胜仗呢。
聂一瑄说,在抚阳城太子身受重伤,心里记挂皇城,不肯安然养伤。
可是他手中没有兵马,身子又颠簸不得,唯恐拖累,左右犹豫。
便是这种节骨眼,太子还放心不下那群被地震所害的灾民。
天庆帝听了,斥责说他应该武断一些。
然则心里却想着,若是陆家,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爬起来一呼百应,迅速集结抚阳城周围可调用的兵力。
裴应霄故意在抚阳多耽误了几天,精准算到了天庆帝的顾虑。
他如果太早行动,回京救驾,得到的不会是感动,而是忌惮。
临近年节,政务繁忙。
天庆帝身子好转,但选择了放权,他亲自拟旨,命太子继续辅佐,监理国事。
就跟他病时一样,与几位尚书一起,将各地呈上的折子汇聚分类,筛选过后送到御书房里。
天庆帝此举,叫许多臣子讶异。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太子殿下行事端正,周到细致,而且即将大婚成家,早就该替陛下分担国事了。
此前,因为陛下不肯放权,又宠爱一皇子,朝堂中才会人心浮动,左右观望。
显然这不利于国情,最忌讳龙生九子兄弟阋墙等事情发生。
现在裴靖礼被贬为庶民,底下弟弟没有一个能与太子相争,朝堂上下,才能一条心。
不过,天庆帝放权的同时,对裴靖礼的通缉令也做出调整,要求务必活捉。
气头过去了,皇帝又变成了老父亲,只想把不孝子抓回来教训,而没有说要就地处死。
几人裴靖礼已经被贬,文武百官当然不会继续抓着这点不放,能够理解陛下的心情。
消息传到安永侯府,胡老夫人和曲辕成都松了口气。
人活着就好,若能递给皇后知道,她定会萌生出无限希望与动力。
怎么说裴靖礼都是老太太的外孙,曲凝兮并未泼冷水扫兴。
对安永侯府而言,太子或者裴靖礼能好起来,都是喜事,周氏早就张罗着,过一个热闹年。
一来,这是大闺女最后一次在娘家过年;一来,曲凝兮大婚之后三郎就要远去祁北读书。
不过周氏并没有多少时间为此伤怀,过年不仅要与亲戚朋友走礼,还得顾着宫里,如今身份不一般了,太后那边以及东宫都得更加细致往来。
她这个主母忙得团团转。
年前又下了一场大雪,雪后天寒地冻。
曲凝兮婉拒了丁雪葵去看冰球的邀约,窝在府中,给她筹备的礼物做收尾工作。
前段时间上街去看皮毛,本想给自己舔一件新的斗篷,不料碰到了合适的料子,一时犹豫,替裴应霄也准备上了。
如此一来,艾兰提议的披风腰带齐全了。
腰带是银鳞玉带钩,虽说不是曲凝兮动手缝制,却是她描绘的花样。
用
半透明的水晶薄片,切割成水滴形状,一片片平铺上去,再沿着那蜿蜒弧度细细绣上银丝。
这是极为细致的活儿,成片看上去非常两眼,那水晶鳞片的周围用银丝勾勒,仿佛会发光,熠熠生辉,极为华美。
而中间,是一枚白玉,时人喜爱佩戴白玉,人如美玉的意思。
曲凝兮对完工后的成片非常满意,前后检查了,连同那件斗篷一起放进木盒中,命人给东宫送去。
映楚道:“小姐何不亲自送给殿下?过年时候宫中有家宴,殿下许是无法抽空出来。”现在见面最合适。
曲凝兮不去,摇头道:“年底事忙,他手头又被分发了政务,不好打扰。”
“殿下才不会觉得打扰,”映楚眨眨眼,掰着手指头一算,道:“你们许多天未见了,过年又见不着,年后要筹备大婚,小姐不宜外出,就见不上了。”
“那就不见。”曲凝兮道:“也没多久。”
在以前,她一年见不了太子几回。
礼物送到心意就到了,她并不是没有费心,希望他能喜欢。
一旁的藤敏抱着干果篮子吃榛子,抬头看一眼曲凝兮,闲闲笑道:“小姐不思念殿下,他就是在单相思了。”
曲凝兮乍然听见这种词汇,指尖一颤,“什么相思?我们才不是……”
他们跟那些两情相许的小儿女不一样。
他们真的有交心过么?
曲凝兮有点迷茫,心跳加速倒是有的,但是其他,她也说不清。
甚至无法判断,裴应霄对她是欲还是爱,她有资格提及‘爱’么?
世人无不追随渴望爱,但是从不挂在嘴上说,羞于启齿。
藤敏的心思可没有那么细,在她看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想见她,那就是喜欢了,哪用得着分析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