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被梦中情景直接惊醒,外头天际青濛。
她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虚软无力,发起了高热。
曲凝兮病了。
病中还不忘惶恐,害怕太子殿下派人来杀她灭口。
那张点缀着泪痣的昳丽容颜,在她眼中简直跟恶鬼无异,她竟然敢说倾慕于他?
曲凝兮的病情反反复复,一连延续了五六日。
茴清苑被药味笼罩,不仅她口中发苦,呼吸间都满是苦涩味。
大姑娘从夜宴回来就倒下了,孙嬷嬷一边遣人去请大夫,一边把银瓶叫来训了一顿。
出门前再三叮嘱要带好斗篷和手炉,谁知还是被冻到了。
银瓶没敢细说宫里发生的事情,耸搭着眉头听训。
孙嬷嬷是皇后娘娘赐下,身负教养曲家大小姐之职,若是她察觉了什么,必定会禀报给宫里。
银瓶不提,曲凝兮自然不会主动透露二皇子的心思。
主仆二人就这么默契地
无声揭过此事。
养病期间,二姑娘曲婵茵来了几回。
她闻着茴清苑里的药味,直叹自家流年不利。
“大姐姐也病倒了,咱们是不是该去一趟庙里烧香拜神?”
节前那会儿陡然降温,下了一场春雪,她们的父亲不慎感染风寒。
娘亲要照顾他,两人没去参加宫里的元宵夜宴,还没好齐全,如今又病了一个。
更别说,家中小弟也正在吃药。
不过他是自找的,小小年纪脾气大,刚开年就跟吕国公家小孙子打架,折了一条胳膊。
开学了,毛笔都握不住。
府里几个主子不安生,底下人跟着不松快。
曲婵茵往三个院子跑,挨个探视。
到了曲凝兮这里,坐下就不肯走,“姨娘给爹爹煲了粥,让我去督促三郎的功课,我才不想去……”
小弟调皮,不肯在学业上用功,旁人能帮什么忙。
“姨娘有心了,”曲凝兮道:“你别管三郎,到时夫子会告知父亲。”
“我没上过书院,也管不了他。”曲婵茵轻哼一声。
她是庶女,没资格去学堂。
曲凝兮听出她话语里的憋闷之意,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去,我跟娘亲说说看。”
“大姐姐是在可怜我么?”曲婵茵两手捧过茶杯,接着道:“可惜爹爹不怜惜我这个女儿,他不会同意。”
尚京有女子书院,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庶女不能去,但没见谁家把庶女往里送。
“侯府二姑娘要是可怜,外头许多人都不必活了。”曲凝兮风寒未愈,嗓音微哑。
她只是提一嘴,不能保证结果如何。
曲凝兮是十岁去的书院,十四岁结业,今年十五。
待嫁的年纪,要在家里学习女红打理庶务。
曲婵茵刚过了十三岁生辰,起码还能读一年时间。
不过,曲婵茵并不领情。
她微一撇嘴,道:“大姐姐还是别开口了,到时爹娘骂我,姨娘也要数落我不懂规矩。”
一个家里,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才不会出乱子。
这是长辈时常挂在嘴上的大道理。
曲凝兮低低咳了两声:“念书认字是好事,不该扯上规矩二字。”
曲婵茵不说话了,眨巴着眼睛瞅了她一小会儿。
末了站起身道:“大姐姐说得对,这是好事,被骂一顿也没什么。那妹妹就等姐姐的好消息了。”
曲婵茵稍坐片刻,喝完茶便离开了。
边上的银瓶忍不住嘀咕:“小姐正在养病,二姑娘还拿这事来烦扰……”
“无妨,若能说上话,便是帮了她。”曲凝兮的语气幽幽,万一她死了,曲家就剩二妹和小弟了。
不曾设想过死亡的小姑娘,稍微一想象,就感觉有点难过。
这种难过,源自于对世间万物的不舍,她还没活够呢。
*******
曲凝兮提心吊胆了几天,身子逐渐痊愈,外界无事发生。
她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估摸着太子不会来要她的小命了。
也不知是信她所言,还是认为她无足轻重,构不成威胁。
事实也是如此,即便她去跟皇后揭露太子的伪装,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个被扼喉的小宫女,早就被处理干净了,空口白话,无凭无据。
再说,太子动手处置一个下人,自有他的缘由,拿这个指责,人家可以解释。
曲凝兮撞破的场面,仔细想想,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她根本没打算告诉皇后。
皇后首先是皇后,其次才是她的姑母。
因她之故,曲家得以在尚京有一席之地,同时意味着,举家捆绑在二皇子这条船上。
曲凝兮并不看好二皇子,谋略才干以及人心各方面都不及东宫那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