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中的一个男子,头部裹着厚厚的绷带,几乎将半张异国的面孔都隐在了绷带下。
他好似失聪,身边一直有人在提醒他做什么,跟他打着手势。
他便是马球场上被夜无殇击中堕马的天回人。
天回使团一行数十人,此刻皆跪在夜无殇面前,向他辞行。
夜无殇刚才被皇上召进宫里,便是交予他亲送天回使团这件事。
他表情冷凝,目光淡漠的一一从这些人身上扫过,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带着深不可测的审视。
“多谢戮幽王一路相送,臣等就此拜别。临行之际,臣再次代表大可汗向王爷致歉,因我天回人险些给王爷带来灾难,我天回诚惶诚恐,深感不安,幸王爷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大周待我天回之宽容,我天回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跪在最前头的一个使臣,右手握拳扣于左胸,战战兢兢又十分虔诚的说道。
夜无殇收回目光,淡淡道:
“使者不必多礼,上路吧。”
“多谢王爷!”
使臣领头说了一句,后面的人便也跟着附和。
齐整洪亮的“多谢王爷”,响彻在官道上。
夜无殇没再说话,使者们纷纷起身,先是躬身后退出数步,方才纵身上马,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北而去。
夜无殇一直目送众人远去,却在这时,一匹落后于队伍的白马忽而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转过了身,目光准确的抓住了夜无殇。
正是那名马球场上的天回女子。
夜无殇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淡淡的注视着那女子。
便见她明艳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冲着夜无殇道:
“王爷,咱们后会有期!”
夜无殇眉心微微一皱,便见那女子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随后夹紧马腹,马儿快跑几步,追上了大队人马,很快便隐入了队伍之中。
见使者团走远,身后刑部尚书舒仲元过来请示,夜无殇道:
“劳烦尚书代本王向皇上复命,本王身体不适,先行回府。”
说罢,夜无殇最后看了一眼那天回女子的背影,调转马头,往来路行去。
邓策冷霄见主子离开,也迅速上马跟了上去。
落后于夜无殇一个马身的两人,相互打了个眼色。
冷霄小声问:
“王爷怎么好像从清心园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我听说刚才宫将军去了清心园看望阮娘子,王爷跟宫将军又拌嘴了?”
夜无殇身边的人,大概只有宫飞掣不怕他,敢与他拌嘴,其他人见了他都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用宫飞掣的话说,他早就说过,在夜无殇救了他的命那一刻起,他这条命就许了夜无殇,他想拿便可以随时拿去,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许多时候,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事,他也敢做,因此两人拌嘴,便成了家常便饭。
但夜无殇却没有一次责怪过宫飞掣,更别说取他性命。
众人也是因此才知道,原来王爷不是对所有人都不留余地。
邓策示意冷霄小点声,生怕前面的人听见,这才说:
“岂止是拌嘴?我瞧着两人差点打起来!”
冷霄觉得好笑: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邓策想了想:
“当时慕小娘子也在,若想知道为什么,不妨去问问她。”
冷霄揶揄:
“你敢私下打听王爷隐私?”
邓策连连摆手,惊愕道:
“我怎敢?”想到刚才那个天回女子,又说,“不过刚才那名天回女子倒是十分有趣,她最后那句特意对王爷说的话,不觉得颇俱深意么?”
冷霄挑了挑眉头:
“难不成又一个看上咱们王爷的?”
邓策偷笑:
“天回人对咱们王爷应是又爱又恨,天回女子折服于王爷,有何奇怪?”
“那女子……”
“说够了吗?”
冷霄还想说什么,前头却响起夜无殇冰冷无温的一声,吓得两人赶紧闭上了嘴。
须臾,便听夜无殇接着说:
“此次天回使团,人数多达数十,除特意带了出众的马球手,有十几人肌强体健,眼风锐利,一看便知常年习武,身手不凡,他们不是普通使臣,而是暗藏护卫。刚才本王留意,这些人都尽数分布在那天回女子周围,且天回使臣表面看似不拿那天回女子当回事,其实在那女子面前,却无人敢挺直腰身直面于她,如此来看,那天回女子定不是普通使女。”
闻言,邓策冷霄皆是一震。
在他们只知看热闹的时候,夜无殇却已细心观察至此?
两人不禁自惭形秽,半晌无言以对。
“军中对妄论者如何处置?”
前头又幽幽地飘来一句。
邓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