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地跟婆家显摆,结果现在惹出事来了吧?”他想起管家说铁头还在外头等回话,越发焦躁起来,“那梁家叫租户明天一早就搬出去呢!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提前解约要咱们赔一个月租金,那蛮汉还说什么,他那儿还堆着两屋子草料,都得咱们出钱出人给他搬!”
“呸!亏你还是个酒楼东家呢,多大的事儿,就把你难为成这样!”史一太太搂着史贞娘,说道,“不就是几两银子吗?赔了就是,出人出力,咱家又不是没有,叫几个小厮过去搬就是了!”
史延贵听得一愣,说道:“你这意思是,就把这宅子白给梁家住了?”
史一太太放开史贞娘,走到史延贵面前,一脸地恨铁不成钢。
“要不怎么说你脑袋笨,这点儿事还想不明白!如今梁家正是跌到底的时候,街坊邻居连学官都不帮他,咱们不过是出个小宅子,做个顺水人情,他们能不念咱们的好?回头贞娘嫁过去,住的是自家宅子,吃用是自己嫁妆,又有个秀才娘子的名头,那日子不是过得就舒心了吗?”
史贞娘望着史一太太,满眼都是眼泪。
这才是亲娘啊,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惦记着让自己女儿过得好。
史延贵揪着胡子,一脸的烦恼。
“当初只想着那小子年轻轻就中了秀才,就抢着跟他结了亲,没想到是这么一家人!”
前几天刚蹭了他那醉仙楼一桌子上等宴席,还开了两坛好酒,现在又来蹭他的宅子!
这哪是嫁闺女啊,招个上门女婿也没这么费钱!
史一太太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也说了,看中的就是那小子的秀才功名,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贞娘要么嫁到高门做妾,要么嫁给寒门做妻,你舍不得女儿去大户人家给人家端茶倒水立规矩,既然选了这梁秀才,那就把他当自家子侄,若是他以后真出息了,咱们也能沾些好处,要是他一辈子就做个秀才,贞娘至少也嫁了个读书人家,总比咱们商户贱籍要强得多……”
史一太太一顿先兵后礼,总算劝得史延贵消了气,出去解决铁头的事情了。
出钱,出人,帮着铁头找地方搬家,都成了史家的事。
史一太太听说铁头那边已经开始在搬家了,想了想,又叫婆子去梁家送信,只说是听贞娘说梁家目前有了难处,就先把狗尾胡同的宅子借给他们住,请他们不要嫌弃,还派了几个小厮和一辆马车,帮梁家搬家。
梁鹏和梁付氏得了信,越发趾高气扬,梁付氏对梁鹏更加钦佩。
次日一早,三条胡同的住户都知道梁家要搬走了。
北市口的街坊们纷纷前来围观,有人冲他们吐口水,有人拍手叫好,还有顽劣的孩子朝史家的马车扔石头。
拉车的马虽然驯顺,可被这么多人又是骂又是砸的,还是不由得惊惧起来,时不时打个响鼻,刨几下蹄子。
车夫怕马惊了,一边安抚控制马,一边催着他们赶紧搬。
梁付氏拿了这个,舍不下那个,连院子里接雨水的石槽也想拉走,还是被梁鹏提醒那边屋子没地方放,才依依不舍地放弃。
梁坤的伤还没好,被两个史家的小厮用门板抬到马车上,安顿在一边。
听着外头的叫骂声,他很想起身回几句,可是一动全身就痛得要命,只能恨恨地趴下。
这些愚蠢的贱民,总有一天他会扬眉吐气地回来的!
梁坤何时扬眉吐气不知道,此时此刻,武大娘倒是十分扬眉吐气。
“一家子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的东西!滚出三条胡同!”
自打梅娘被退亲之后,她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腰板这么直溜!
随着武大娘的口号声,大家纷纷大声响应。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一家子混账!一辈子都别回来!”
“永远也别到北市口来,要不然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人群中,张婆子和王婶等人的声音最大。
梁付氏又要急着搬东西,又想回嘴,急得屋里屋外地跑。
她搬一件东西就抽空骂几句,谁知更惹恼了众人。
没等东西搬完,不知谁家就开始扔菜叶子了。
一个烂土豆顺着车窗飞进去,直接砸在梁坤的屁.股上。
梁坤疼得嗷地一声惨叫,梁鹏急了,赶紧催车夫:“走吧走吧,赶紧走!”
梁付氏心疼屋里的东西,说道:“还没搬完呢!”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梁鹏一把推上了车。
“还搬个屁!东西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再不赶紧走,马车都要被砸烂了!
梁付氏看见疼得龇牙咧嘴的梁坤,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
车夫早就等着这一句,见他们三个都上了车,连忙抖了抖缰绳。
那马早就等得心急火燎,笼头一松,立刻往前一蹿。
梁付氏正探着身体想要查看梁坤的伤势,被这一下带得直接趴在了梁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