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庄公十三年,春秋经和《左传》的记载都很简单,但是《史记》却并非如此。之前我们讲曹刿论战的时候就提到过,曹刿这个人以及这个事件在《史记》里都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刺客列传》中鼎鼎大名的曹沫。】
【由于难以判定两个文本到底哪个更真实——一般信年代早的,而且曹沫的版本确实是战国文献里更常见。但由于两个版本的记载几乎是截然不同,所以这次干脆依照两本文献来分别梳理鲁庄公十三年的事件。】
【《左传》的版本是,由于上一年宋国的动乱,齐桓公召集各国诸侯在北杏盟会。这其实有个槽点,因为首先,宋国的动乱鲁庄公十二年就结束了,为什么十三年春天还要盟会。第二个槽点是,动乱是靠宋国贵族联合曹国军队解决的。】
【但是北杏之会的参会诸侯中并没有曹国。所以也许是这种盟会筹备起来很慢,跨越了一年在事情解决后才举办起来;另外可能是,《春秋》只说了几国会于北杏,没说目的,“平宋乱”是《左传》解经的时候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
【《春秋》这里的写法很有趣,写到各国国君都称之为“某人”,唯有齐桓公称作“齐侯”,基本可以认定北杏之会是由齐桓公主导并召开的,没有打着天子的旗号,也没有明确的为天子伐不臣的目的。霸业已经初见成效啊。】
诸儿闻言,抬眼瞧了小白一眼,说不清是赞许或是什么其他神色。
文姜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二人,嗤笑一声,她就知道诸儿的无常之下其实掩藏着争霸之心。
她其实称得上是齐国称霸的受益者,但作为邻国,鲁国又不得不受到强大的齐国的威胁。而她能影响的也只有鲁国却非齐国。
其中微妙自然难以言喻。
【会盟中有个叫做遂的国家被召集但没有来,于是齐国甚至也没找什么借口,就直接把人家灭了并且占了人家的地。大人,年代变了,终于到了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jpg的时候了。】
【这么如日中天的齐国,鲁国自然也要避其锋芒。所以尽管前两年鲁国连打了长勺、乘丘两场战役,它还是非常有眼色地和齐国签了盟约。好,《春秋左传》版本就是这么平平无奇,接下来是十分精彩的《史记》版本。】
【首先是遂这个国家,在《史记》版本里是鲁国的一个城邑。由于这一年齐桓公再次伐鲁并且战胜,鲁庄公决定献出遂邑作为向齐国求和的代价。诶,那北杏之会的目的比起伐宋是不是伐鲁更顺理成章?但是文献没有提过纯属瞎掰。】
【齐桓公答应了求和,于是开始了和另一个版本相同的柯之会。但不同的是,柯之会并非一帆风顺,而是曹沫用匕首挟持了齐桓公,并要求齐国归还之前侵占的鲁国土地。这块土地的名字《史记》没有记载,《公羊传》则称为“汶阳之田”。】
【汶阳之田其实还挺有存在感,虽然《左传》的版本里鲁国长勺和乘丘两战都赢了根本没有失去土地,但记载了这块地很快就会
被封给季孙氏,等新君一上位。没错,就是三桓之一、鲁庄公弟弟的那个季孙氏。】
【然后这块地又不知道在啥时候被齐国侵占了,成为了晋国的筏子,鲁成公时才归还鲁国。啊,这就是后话了。只是想说汶阳之田还是不太能作为《左传》版本更可信的证据,虽然前辈学者有认为这说明归还汶阳之田不是鲁庄公年代发生的。】
【反倒是说这时候周室东迁还不到百年,道德还不至于滑坡到当刺客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但也不好说,毕竟我们已经讲了好几个滑坡的了,就比如之前那些搞谋反或者弑杀主君的,这可实在是太没有道德了。】
“道,德。”同缓缓地重复。那后世女子所说的道德分明与他们所理解的有所不同,但似乎又有相通之处。
为人君者,自当行而有道,秉上天之德。但那不仅仅是个人的修养,更与上天赋予的责任相呼应。然而卑鄙之人,本就不为上天所眷顾,何谈道德?更何来道德滑坡之说?
他不大能明白,但又好像若有所悟,那便是两个时代的相异之处。
【继续说曹沫版本的柯之会。其实很有趣,《公羊传》的版本主打的是君臣应有之义。强调的是会见之前鲁庄公其实不甘于苟且求和,于是曹沫为他挟持齐桓公,和曹沫直接对峙的也是齐桓公的臣子管仲。最后只留齐桓没有反悔的美名。】
【而《史记》或者可以说更强调故事性?讲的是齐桓公答应了归还土地后,曹沫收剑而归。但齐桓公立马感到后悔,这时候管仲劝谏他,说你毁诺图一时之快,却会失去天下诸侯的信任。于是齐桓公听了他的劝告,得到诸侯信任归附,继而才得以称霸。】
【用今天的话来说,唔,每本书都很符合这本设”。所以只能再次感慨,史书永远只能尽可能近的去贴近历史,它反映了历史,但永远不是真正的历史本身,因为它毕竟是人撰写的。】
【但也不是现在流行的“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种说法。这种说法说实话是对历史的不尊重,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