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寡人不敢吗?”寤生的眼神极冷,手上的力量也逐渐收紧。
武姜分明一只手仍是自由的,居然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甚至还故意压制了自己本能的挣扎。她的眼神始终高傲而睥睨,不屑地望向寤生,似乎仍在挑衅。
——你不敢的,你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可是王卿,郑伯,你放不下你的名声,哪怕一切都早已成了过去。
【总而言之,郑伯寤生虽然可以做各种无礼的事情,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但这些试探里绝对不包括杀周王。那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指不定就真的要被天下英雄共诛之了。所以他甚至还在战后派祭仲去慰劳周王,什么虾仁猪心行为。】
宋公冯眼珠子转了一转,发现寤生明显在听到小疯这句话时仿佛受到些震动,顿时不嫌事大地发了条弹幕,还故意在输入时大声了些:“壮年时不敢杀姜氏,晚年时也不敢杀周王林,看似一生风光无限,吾却瞧郑伯寤生这辈子实在憋屈。”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法则,虽然春秋时期没有法律,但是礼法有时候甚至比法律更森严。那是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的东西,连理论上可以突破的空间都没有。但是现在很明显,事情已经有了变化,就从礼崩乐坏开始。】
【至于弑母,说实话对于郑庄公而言,弑母和杀周王是同等的行为。他只要活在那个体系之下,就很难做到。何况他还向来自诩君子,有德之人怎么能做这么败坏德行的事情,或者说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吧。】
武姜的神色愈发透出一种有恃无恐。
“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母亲,你又没有想过,如今已经没有天下,也没有天下人了。”寤生猛地松开抓住武姜的那只手,两手一起狠狠扼住武姜的咽喉。
公子忽面色一白便倏地站起身想要阻止,旁边的公子突却抬起手臂拦住了他:“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无论如何,君父不该做如此……如此妄为之事。”公子忽有些急切地挥开公子突的手臂。
公子突这次直接站起身挡在了他身前:“没有什么该不该做的事情,只有想不想做,君父只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崩坏的时代,他希望自己可以在道德上毫无瑕疵。”
这位日后的郑国君主贴近他的兄长,那个拥有美谥为“昭”的他的竞争者,低声道:“兄长一生除了与陈女先配而后祖之事,毫无可以指摘之处,然而您又得到了什么回报呢?”
这边兄弟二人僵持着,另一边被扼住喉咙的武姜眼中先是下意识因为生命受到威胁闪过一丝惊慌,但随着理智很快控制了情感。她的神色先是意外,再是兴味,最终化作平静,甚至颇有些引颈就戮的意思。
呼吸困难终于教她无法克制自己本能的挣扎,精神上对于死亡的坦然很难与身体相抗衡。在看到武姜的反抗和呼吸都逐渐微弱时,寤生松开了手。
自始至终寤生没有想过要杀死武姜,不仅仅是因为生前所求的名誉。但他不得不承认,当
终于可以对她生杀予夺之后,现在他似乎终于释怀了某些东西——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有没有想过,若是段成为国君,他是否存在活路。
【繻葛之战就这样结束了,周桓王丢了大脸,但郑庄公也没敢做得太过分,虽然就当时那个时代看来已经挺过分了。不过归根结底,实力依然是立身之本啊!看看人家郑国,1v4都打赢了。】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是周桓王在战前曾经派人前来鲁国。通常《春秋》记载的事情,《左传》会根据原文依次解读,然后按时间补充《春秋》没有记载的,当然也会有无传的情况。但事情先后顺序是不会有问题的。】
【然而,分明在战前发生的天使访鲁事件,嗯天使就是天子使者,这是常见古文用法,不是那个天使你们懂得吧。这件事在《左传》中却被放在了战后,就显得有些奇怪。】
【关于这个问题,杨伯峻先生推测是因为天使访鲁明显是为了邀请鲁国出兵一起伐郑,而鲁国其实还是比较支持周王的立场;但这件事上又拒绝了出兵,所以《左传》在释读的时候放到战后以暗示鲁国拒绝了这件事。】
【由于这一处没有古代学者的释读,今人来看也没有什么依据,只能按照一些惯例来揣测当时的情况。所以哪怕是大家学者,在提出这种观点时也是用的推断口吻,这是比较正常的。】
武姜经过一阵休息终于缓过劲来,她并未对寤生破口大骂,或是有什么其他的过激反应,甚至看都没看寤生一眼。公子忽想要过去瞧瞧她的情况,她也嫌弃地避过头去,尽管之前武姜还主动与他亲近过。
她的表情十分倦怠,仿佛从现在开始,任何事情都不再能引起她的兴趣;就好像之前兴致勃勃与寤生争辩,时不时就要给他找些麻烦的都不是武姜本人似的。
寤生叹息着摇摇头。她其实从来没有变过,是他对她的期望太高了。
武姜就是这样的女人,从头到尾的自私,也自始至终任性而跋扈。她生来高高在上,未受过什么磋磨。一切对她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