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随着几声哗啦咔嚓的声音被打开,瞬间灌进来一阵夜风,不算太冷,可陆华兮穿的少,又有些发烧畏寒,身体还是瑟缩了一下。
火红的灯笼将柴房照的灯火通明,有人渐渐靠近,随即驻足,进来三人,一人留在了门外,应该是那守门的婆子。
陆华兮感觉到九姑审视甚至是恶毒的目光,灯笼就在自己的上方,屋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陆华兮依旧如常的闭着眼,甚至眼珠都没动一下,在涯底六年的训练不是白来的,别说小小的被人围着看,即便是必要的时候,在她身上扎她几针,她也能入定,甚至当自己是死的。
“四小姐,四小姐快醒醒,老夫人打发奴婢带您过去问话。”
九姑倒是没有扎她,而是在她的手臂狠狠的拧了几把,不管这丫头如何的不被待见,毕竟她不能做那些留人话柄的事不是?
陆华兮陡然睁开双眼,眼里寒光毕现,刚刚她没想到九姑这么大胆,竟然真以为她睡着了?
上一世她虽然也对自己无礼,可也没有这么大胆到对她动手。
九姑被少女突然睁开眼那一瞬的目光骇的心里大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呀,九姑您这是怎么了?”
粗使仆妇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刚刚二人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均是惊讶于九姑这是闹的哪出。
九姑却没有理会,而是用力的揉了揉眼,看到的是她记忆中少女那懦弱,胆怯的目光,那张小脸上带着病态的红,瘦弱的和十来岁孩子般……
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看来自己是累到了,一个活的猪狗不如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如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想到刚刚那眼神,她又是一阵心悸,甩了甩头,借着两名仆妇的力起了身,心里很是不甘,拍打了几下裙角粘的草屑,阴阳怪气的道:“四小姐倒是心宽还能睡得着,不过您若是想睡还是等等回来了再睡,现在随我去老夫人那里一趟吧。”
这个仇且等等,她不急,陆华兮面色依旧如曾经那般怯弱的,乖巧的应了一声,便想要爬起来。
谁知起了几次都没起来,急的额头甚至都冒了汗。
跟九姑来的仆妇看不下去,好声道:“九姑,四小姐怕是生病了起不来呢。”
九姑自然早就看见了,抿了下薄薄的唇,真是让人不省心,“你,去背着四小姐去见老夫人吧,主子的事耽搁不得。”
一路九姑心里真真发怵,总感觉被什么盯上了感觉,可每次回头什么都没找见,只看到伏在仆妇背上病恹恹的四小姐。
陆家上房的院子外立了乌泱泱不少的奴婢,就连老夫人身边贴身得力的画黛和夏嬷嬷都被赶出了门外。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的垂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包括她这个陆家的小透明来了众人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有人想起给她行礼。
陆华兮被人一路送进了上房的屋里,放下她后九姑等人行了一礼脚步无声的退了出去。
“我陆氏一门荣耀显贵三代,到了第四代不但良莠不齐,净出些不争气的子孙,陆家的荣光如何靠你们维持?我将来该如何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华兮进屋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句,屋里的陆华玉等孙辈的都是一副恭敬听训的神态。
陆老夫人年纪大了畏寒还没有去单,身着雪青色福禄寿祥纹的纻丝大袄,头上戴着昭君套,上面镶了一颗祖母绿宝石,翠绿泛着幽光,盘腿坐在炕上显得威严又气派。
除了陆平夫妻外,还有陆平的一奶同胞的兄嫂也在,除了这几人坐着,其他的子孙都垂手站在地上。
只是老夫人那张老脸更是阴沉的可怕,双眼如毒蛇般盯着陆华兮,不等她行礼问安,用力的一拍炕桌,“孽障,你说,着火的那天,大晚上的你不在房里睡觉,为何会在荷花池里!”
陆平和薛氏更是恨不得一副将地上的孩子撕了般的厉喝,“说实话,若是你敢撒谎,揭了你的皮。”
少女瘦的小脸都没有巴掌大,将那双水盈盈的麋鹿般的双眼显得更大,尤其里面那黑漆漆乌溜溜的瞳仁比一般孩子的要大,和黑葡萄似的,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更加像极了她生母!
见大人们如此疾言厉色的,少女跪在地上先是茫然,随即瑟瑟发抖起来,弱弱的道:“祖母,是,是二姐姐让我在荷花池里睡觉的……”
陆平本能的不愿相信,“胡说,大晚上的华兰为什么让你睡在荷花池里,华兰还在病中怎么会惩罚你?真是顽劣不堪!”
“是真的,因祖母过寿,我要来给祖母磕头,可华兰姐姐说我不配,我说,我也是祖母的孙女,也是父亲的女儿,可,可三姐姐说我不过是玩意生的贱种,不配来给祖母磕头,因生气我顶嘴就罚我在荷花池里睡觉,若是出来就,将让我去粪池里睡觉……”
说起来陆华兮也不是胡说的,陆华兰以前的确让人将她推入过粪池里,只是那时她太小了,是娘亲不在的次年,那时她才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