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如何?”
从昨晚开始曹正辉就一直心神不宁,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他后半夜就睡了。
不过这一宿梦见了不少当年发生的那些事,从前那些故人频繁地出现在他梦中。事实上人生一步步走到如今这种田地,他心里时而有种很可怕的空虚感和茫然感。
年轻时自以为情情爱爱,以为曾对刁奕薇情根深种,曾把刁奕薇视为心中初恋,那是他的心头好,是他不褪色的白月光,甚至曾为其守身如玉许多年,后来阴差阳错娶了宋晴岚,认为玷污了他对刁奕薇的这份感情,所以轻蔑,所以冷漠。
而不论宋晴岚,还是宋幼眠,那母女二人曾一度被他视之为“耻辱”,他曾认为她们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当年才会借着职务之便,将炼钢厂的废水引入到家属楼的水管之中,他等于是在利用这种手法,像是利用慢性毒药一样毒杀那双母女。
可后来的转折又十分可笑。
他与宋晴岚离婚,娶了年轻时爱之若命的刁奕薇,婚后二人也曾甜蜜,可那些甜蜜里总像是缺少了某些东西,时常让他感觉空落落的。
就算两个人紧紧相拥,也已经找不回当年的那份迫切和热情,哪怕再亲近,也总是有隔阂。
后来袁文绍才明白,那是因为岁月无情,时间带走了太多东西,他凭着一己之力成为炼钢厂的厂长,见识的多了,眼界也更开阔了,或许他仅仅只是对从前没能在一起的执念而感到遗憾而已,真要说爱,其实也未必能剩下多少。
直至他逃亡缅北时,起初两个人还曾有过书信联络,但袁文绍当时就已经知道,那种情况并不会很长久。
当刁奕薇寄来那封斩断二人关系的书信时,他心中更是有种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感觉,而他甚至谈不上有多失望,不知从何时开始心里就已经渐渐没了期待。
而后来的这些年,一步步在缅北打拼,往往午夜梦回会想起许多往事,会想起刁奕薇,甚至是想起宋晴岚,也会想起家中父母。
他有时候甚至曾想倘若他没有遇见刁奕薇,那么当他娶了宋晴岚时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偏见,幼幼是两人共同的女儿,哪怕那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产物,但那孩子小时候确实也很可爱,他也曾有过心软的时候,只是那很短暂。
或许如果刁奕薇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中,他依然是当年那个风光得意的一厂厂长,有个平顺的家庭,年轻而美丽并且知识渊博富有才学的妻子,以及一个可爱而的女儿。
他曾偶尔会这么想。
或许那一刻袁文绍是有些后悔的。
然而这种情况仅仅只维系到当他得知袁父袁母的死讯时。
亲生父母的死,使袁文绍的心境又悄然走上了另一个方向,也是从那往后,他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如今这个曹正辉。
“……老板、老板??”
秘书正在向曹正辉进行汇报,但突然发现站在穿衣镜前正在打领带的曹正辉神色顿住,这人的神态总像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深沉和疲倦,但此刻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那眼神难得恍惚了起来。
曹正辉定了定神,旋即透过面前的穿衣镜瞥了秘书一眼,秘书立即说:“宋震国和宋嘉义已经抵达医院,如今宋家那些人已经全部聚集在荔城。您看……是否按下一步继续行动?”
曹正辉拿起一块手表戴上,他看了看表盘上显示的时间,问:“宋家那边都什么动静,什么态度?”
“从昨天开始那些人就没少奔波,听说宋晴岚、宋震华,还有那位谢九爷曾去过青山墓地在现场查看走访,直到后半夜时那些人才回医院附近的宾馆,但没过多久,或许是担心宋嘉仁,那些人又回了医院一趟,接着就一直待到了现在……”
“让人继续盯着。”
曹正辉转身来到酒店套房的餐厅,他拿起一杯美式咖啡,旋即像平时一样,侧首看向窗外的天色,但那神色里空空洞洞,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不懂自己的人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是他想,他应该恨的,他理所当然的应该去恨,应该去憎恨一些东西,就好比宋家……
但凡当年宋晴岚别做得那么绝情,那谢戾别那么多管闲事,他都不至于逃去缅北,而他若还在国内,哪怕丢了炼钢厂的工作,但至少能在父母身边尽孝,不至于让老两口走得那么凄惨。
曹正辉垂眸喝了一口咖啡,这咖啡有些汤口,但对他而言却犹如烈酒,烧灼着他,刺痛着他,然而最终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又全部深刻内敛了起来。
“对了……”秘书又小心地看了看曹正辉的脸色,旋即斟酌着说:“京城那边……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贾家那位独生子之前本是在京城,但昨天下午突然订了一张机票飞到荔城这边,而刘思雯……她听说这件事情后,也已经赶到了荔城。”
曹正辉神色微顿,而那秘书则是头皮发麻。
主要是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深沉,那些心事也很难揣测,哪怕是作为他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