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隽笑了笑,“变化挺大的,对吗。”
宋幼眠心想,这何止是变化大而已,简直就像换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时隔太久,年代久远,况且当初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才瞥上一眼而已,对方的容貌早已在她记忆中模糊,甚至就连如今能够回想起当初那个少年都已经算是她记性不错了。但依稀记得对方的容貌似乎并没有苏隽这么出彩。
苏隽白皙,可那少年却黑瘦黑瘦的,乍一看仿佛吃不饱,穿不暖,就像个营养不良一样。
苏隽长吁口气,“身边人都说我变化很大。”
而这份变化并不仅仅只是在说他的外貌和长相,也包括他性格。
当年因为刘勇在片场搞出来的那些事情,有人闹到家里,对方父母逼着他们这边给一个说法。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平凡又老实的普通人而已,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本本分分地做人,刘勇家里条件算是不错,父母双职工,放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人人羡慕的好人家,也有人说他那个农村人的母亲能够嫁进刘家是他母亲运气好,祖宗积德,这才有了这样的好运。
苏隽至今还记得,当初只要有人看见他的母亲,总要先夸一句,“你可真好命,真有福气。”
可原来所谓的福气到头来却变成了那副不堪的模样,简直就好像一个笑话。
“那次我娘带着我一起去那个北山大队,我还记得他当时拍的那个片子剧名叫《烽火》,讲的是一个战争时期农村人的故事,他在里面扮演一个下乡支教的教师。”
“我娘在老家那边听说了他以前搞出来的那些事,但我娘很信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误会,兴许是别人误解了他,但等找到北山大队和他对峙时,他却一脸不耐烦,甚至还说了许多难听话。”
“什么黄脸婆啊,没文化啊,说我娘是文盲,早就受够了我娘等等。”
苏隽又笑了笑,“总之那事之后,后来他们两个就离婚了。”
然而对于苏隽而言,他的灾难却才刚刚开始。
在当年一个离婚的女人,绝对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她娘舍不得他,也知道刘勇不会对他好,拼了一条老命把他从刘家手中抢过来,刘勇并不在乎,在刘勇看来他大可以再娶个年轻的小媳妇多生几个孩子,想要儿子,往后还不有得是,没必要留着一个农村女人生的。
或许从某方面来讲,他那个亲爸不但嫌弃他身为农村人的母亲,也嫌弃着他体内流淌的一半农村血。
当时这事儿在刘家住的那个地方闹得很大,甚至一度传到附近几个村子里,有人甚至反过来说,
刘勇能有什么错呢,准是他娘苏金兰做错了啥事情,要不人家怎么不但把媳妇撵回来,就连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儿子都不要了呢。
如果是个闺女,重男轻女的情况下,不要也就不要了,可那时候普遍都把儿子当成一个宝儿,这儿子没留在亲爸身边,反而是在父母离婚后跟着亲妈回农村,那保不准这儿子没准不是刘勇亲生的,没准是苏金兰在外面找了什么野男人呢。
乡下人嘴坏,等苏隽后知后觉,发现那些谣言时,已经晚了,苏金兰的精神已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往下跳,吃不进去饭,就算偶尔好不容易入睡,也很快就会哭着醒来。
那时候苏隽还小,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一宿一宿的守着苏金兰,甚至不敢合上眼。
有人说苏金兰疯了,精神有问题,是个神经病什么的,可苏隽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是抑郁症。
苏金兰因为离婚这事儿甚至曾烧炭自杀,幸亏苏隽发现的及时把她送进了医院,可她一个乡下女人,并没有什么积蓄,离婚时几乎是净身出户的,刘家那边美其名曰她伺候公婆这些年,也算是有点功劳,仿佛施舍似地给了一百块钱,可那点钱又能顶什么用?
苏金兰娘家那边的人早就过世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得供孩子上学,哪样不花钱?
她病得一度无法起身,无法出门工作,他们娘俩差不多就是一个坐吃山空的状态,简直就像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生活里的各种心酸疾苦扑面而来,苏隽甚至曾一度绝望地心想,不如死了吧,他妈要是死了,那他也去死,死了就不用受罪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反而解脱了。
可隔年事情突然迎来了转机。
“那时候已经是八八年了,你们宋家不但出钱建了许多免费学校,还做起了医疗方面的慈善,我妈那个病当时已经很严重了,身高一米六的女人,一度体重只有七十斤,甚至是六十七八斤,可想而知她瘦成了什么模样。”
“当时国内并不重视精神方面的疾病,忧郁症、臆想症、狂躁症等等,这些通常都是只用一句“疯子”来概括。”
“原本我也只是求助无门,听说你家在我们县城开了家医院,还有一个精神科,我就带我妈去了一趟,之后的许多年,我读的是你们宋家修建的小学,我妈也在享受着你们宋家带来的免费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