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神色晦暗地说:“当初那一万多块钱,我就不信他们两口子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薛长婕哪来的那个大能耐挣来那么多的钱?”
“那可全是老大他们的血汗钱,震国上战场时挨过的枪子儿,被刀子划出来的血口子,还有摔断过的腿,脱臼过的胳膊……”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眶就渐渐地发红了。
“钱哪有那么好挣的,那全是用命换回来的,还有老二他们……”
“那薛家拿着咱的血汗钱,就那么大手大脚的四处花,这是见东窗事发了,所以才想上门说几句好话,可早想啥来着?”
“咱如果还是农村人家,你看他们会不会上门,会不会客客气气地找咱们私了。”
“还不是看人下菜碟儿,见拿捏不住咱们了,这才低头的……”
老太太看问题看的挺透彻,葛庆霞轻叹一声,而后上前搂住老太太的肩膀轻声安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您老也别想太多了。”
老太太抿了一下嘴,不知在琢磨什么,半晌之后等快开饭的时候,坐在凳子上看了一圈儿,而后才说:“老三,等明儿我给咱晴岚打个电话。”
“你带着嘉信去晴岚那边看看,她们娘俩在外头,我这心里不落底。”
宋震业一怔,不禁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嘉信,嘉信正小手握着筷子自己夹菜吃。
他悄悄眨巴眨巴眼,小眼神依旧冷飕飕,整个人依然是个小冰坨子。
但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没吭声,就只是说:“奶,天气又冷了,给小姑和幼幼多带几件棉袄吧。”
“哎,哎!还是咱嘉信聪明,对了,也给嘉仁带上一件儿……”
老太太笑呵呵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甭管大人还是孩子全是心照不宣。
老太太哪是不放心京城那娘俩,这分明是见薛家跟个狗皮膏药牛皮糖似的,怕薛家见他们这边说不通,往孩子或者宋老三身上使力气。
反正法律就摆在那儿,这年头多少人全副家当都凑不出一千,薛长婕偷了她老宋家一万多,甭管咋地都足够判刑了。
只要走完流程,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既然没啥好操心的,何必还让这事儿给大伙儿心里添堵呢。
不如先让嘉信跟老三出去躲一个清净。
于是第二天上午,宋老太这边刚打完电话,宋二舅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张火车票,还全是特别紧俏不好购买的卧票,并且还是当天下午的车次。
没等天黑就直接把宋老三这父子俩赶上火车了。
隔天。
“哥,哥,快起床!!咱们得去火车站,去接三舅跟信哥!”
小娃儿早上起来后,立即冲去客房把嘉仁挖了起来,嘉仁昨天睡得比较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伸长了胳膊把小孩儿搂进了怀里,并且抓着被子给小孩儿盖上了。
他把脸埋在小孩儿脑瓜顶,没什么精神地沙哑说:“不急,中午才到呢,再躺一会儿。”
最近嘉仁学校已经没什么事了,所以他就直接找老师说了声,也不用回去上学了,反正再过不久就要放寒假了。
宋幼眠闻了闻,感觉她哥身上有种干干净净的肥皂香,还带着几分书卷气,反正是挺好闻的。
说起来她特别爱看大哥嘉仁穿白衬衫的样子,嘉仁貌似除了白衬衫也没别的衣服了,那怕冬天里头也要套上一件白衬衣的。
日常总是黑白配,上身浅色系,下身黑色系。
不过,如今嘉仁穿的是一套睡衣,毛绒绒的,感觉很厚实,是浅灰色的。
头一回看见她哥穿这种颜色和款式的衣裳,宋幼眠还觉着挺好奇的,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
嘉仁闭着眼,但唇角弯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自己躺平了,枕在枕头上,但半眯着眼把小孩儿抓过来,又用双手往上举了举,最后让小孩儿坐在他肚子上。
“嘿嘿嘿!”小孩儿一个劲儿地傻乐,坐着也不老实,小身子往前一压,趴在哥哥怀里,枕着哥哥的肩膀,还快乐地踢了踢自个儿白白净净的小脚丫。
就跟一尾闲不住的小灵鱼似的。
嘉仁忍俊不禁,依然有点困,但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小孩儿毛绒绒的小卷毛。
“再睡一会儿,嗯?”
“嗯!!”
小孩儿重重一点头。
于是等楼下的宋晴岚准备好早产牛奶时,上楼正准备喊人,但推门一看,就见这小哥俩一个躺在床上,另一个趴在人家身上,睡得那叫一个香。
宋晴岚也不禁笑了,之后又怜爱地看了看嘉仁,这才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
嘉仁无论多疲倦都从不会耽误正事,哪怕睡了个回笼觉,但上午九点半就起来了,坐车前往火车站,还有点来早了。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听见广播通知,而后和宋晴岚、宋幼眠,一起来到出站口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