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润珍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程家要她赔罪的要求。
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不同意了。
若是她不同意,孩子没找回来,那就是她这辈子都跨不过的坎儿。
到时,一辈子耿耿于怀不说,就算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程娇得知消息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看热闹的心,带着铃铛铃镜还有一众护卫去了永嘉坊,坐在马车上远远地隔着人群,便看到了三步一叩首的杨润珍。
人群挤挤,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是遥遥山海。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衣裙,万众瞩目。
大概是为了方便,头上只插了两支素金钗,头发梳理得倒是一丝不苟,看着有几分利落和不屈,便是跪着,也挺直了背脊。
边上围观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尽出。
程娇坐在马车上看了一会儿,心思有些复杂,和身边的铃铛铃镜说道:
“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很奇怪,有些人做人都没做好,倒是重情重义,有些人倒是做得方正光明的人,但却也不讲情意。”
杨润珍心肠歹毒,手段也下作,但对自己的孩子确实也是尽心尽力,若是需要,也都能豁得出去。
铃镜道:“大多数像她这样的人,都是利己,有情意的实在甚少,不过猛兽尚且护崽,也是情理之中,至于那些方正光明之人,太过光明,有时候只讲公正,不说私心。”
“不过在这世间上,需得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不违背律令、道德、良心,便是有一些私心又何妨,人是俗人,自然有世俗的所喜所爱所偏心。”
程娇笑道:“铃镜,你最近不得了啊。”
连铃镜都懂得的道理,那读了不知多少圣贤书的程谦却不懂。
嗯,可能也是圣贤书读多了,把人读傻了。
铃镜道:“见的人多了,自然也见识得多。”
铃镜这些日子虽然不在程娇身边伺候,但她的事情可比铃铛多得多了,程娇那些陪嫁里的铺子、田庄的管事她都见了一面,还有那些陪嫁的人,也都一一安排他们做事。
还有内院日常花销的各类事情,也全数归她管。
程娇笑咯咯:“我们铃镜真的辛苦了,待回去了,让厨房给你炖点补品,好生补补。”
铃铛立刻就道:“那我也要。”
程娇笑了:“好,都有。”
三人坐在马车里看着远方的热闹说着话,铃铛眼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熟人,诧异道:“夫人您看,那不是薛太医吗?”
程娇抬头看去,确实见到薛空青站在人群边缘处看热闹,他穿着一身青袍,身姿修长,在一众人群之中遗世独立。
此时,他正抬眼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杨润珍,不知是在想什么,仿佛是察觉了有人在盯着他看,突然抬头看来。
“老薛!”程娇高声喊了他一声。
薛空青:“......”
他一时间竟然无言了。
这女郎以前见了他,口口声声‘薛太医’‘薛大夫’‘薛郎君’,如今张口就成了‘老薛’了。
他很老吗?
就不能喊一个好听一点的称呼?
这都是跟谢琅那厮学坏了。
不过既然已经遇见了,也不能视而不见,薛空青越过人群走了过去,程娇也让铃铛扶着她下了马车。
“弟妹。”薛空青与她见礼,末了有些惆怅,“你与谢三,可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程娇扬起笑容:“谢薛太医夸,我与夫君自然是一家人。”
薛空青:“...我不是在夸你。”
真的是脸皮一样的厚啊。
薛空青再次感慨自己交友不慎,唉!
“好吧,薛太医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有人请了我过来看诊,便过来看看,正好碰见这事了,弟妹可知是什么缘故?”
程娇笑容明媚:“这话你问我,当真是问对人了,梁家那两个孩子不是失踪了嘛,明慧县主就想请程家帮忙找人。”
“明慧县主和程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想来你也清楚,程家自然是不肯,于是便商量着,让明慧县主赔罪,从这永嘉坊坊口三步一叩首到临安侯府门前。”
薛空青诧异:“她怎么肯答应这事?”
程娇的笑容更灿烂了:“怎么不答应?她不答应,程家不帮忙找人,若是孩子真的找不回来了,那岂不是她的过错,那岂不是一辈子难安。”
薛空青挑眉:“这主意,是弟妹出的吧。”
也就是这一对夫妻才能想出这种损招。
程娇拿着扇子扇了扇风,又笑:“薛太医说笑了,这主意是程家想的。”
“你说是程家想的就是程家想的。”薛空青看着远处的人群叹了口气,“原本便是她不该为难程家的,如今被人反制,落得这般结果,也是应得的。”
程娇道:“对了,薛太医要回皇城吗?若是回皇城,可与我等同行。”
“弟妹要去皇城?”
“嗯,正好出来了,便去接一接某个人,他也该下值了。”
薛空青顿了顿,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