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旁秋姨娘冷笑一声:“哪儿是生怕漏了,我看啊,就是徐德福收了人家戏班的钱,不好推脱,就全都招了来,倒让奶奶受累。” “罢了。”廖氏长出一口气,用胳膊支着头,懒懒道:“来都来了,还能撵出去不成?只是大年下一摊子事,我也不可能听一天的戏,后面叫他们挑最拿手的,让几个台柱子唱几句我听听就行了。” “是。” 桂枝出去传话,那些戏班子自然有怨言,不过廖氏哪会在意?耳听得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只听得人都有些倦怠,廖氏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见又有几个人来到台上,她抬眼看去,一边懒懒问桂枝道:“还有几个……” 不等说完,忽然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片刻后斜倚着的身子也慢慢直起,秋姨娘凤姨娘都觉奇怪,忙问道:“奶奶怎么了?” “没什么。” 廖氏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转头对两位姨娘道:“你们觉着这几句唱得怎么样?” 凤姨娘秋姨娘见她脸上笑容,就知道她是满意的,哪肯扫兴,忙都说好。廖氏便点点头,对桂枝说道:“去和徐管家说一声,过年就定下这个戏班子吧,让他们年前进府,二门外不是有个长风阁吗?往年都是给地方上一些赶考的清贫举子住,如今正空着,就叫他们住进去,好好练习,住到正月完事儿,再叫离开。” “是。” 桂枝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这里廖氏便命不用唱了,让台上几人到自己跟前来。 几个戏子都有些不安,垂头走过来。廖氏上下打量了那扮小生的几眼,淡淡道:“你们唱得不错,我就定了你们在府里唱年戏。因为今年情况特殊,所以这王府里没有延请名班名角儿,你们须得好好练习,别到时候给我打脸。若是下苦功,能在我们老祖宗面前露几手绝活,或是唱得得了她老人家欢心,便是你们的福气到了,以后会留在府里专门唱戏也未可知。” 凤姨娘忙附和道:“可不是,真要有这个机缘,那可是他们的大造化。留在咱们府里,岂不比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强?” 秋姨娘也道:“你们是高兴傻了吗?还不赶紧谢谢奶奶。” 被夸奖的几人这才回过神,一个个脸上露出惊喜表情,那小生便作揖道:“果然如此,当真是天大的造化,小的们必定勤学苦练,不辜负奶奶的提携。” “倒是个会说话的,行了,下去吧,记着自己的话,勤学苦练。” 廖氏含笑挥手,待那几人下去了,她忽然用帕子捂住嘴笑出声来。 凤姨娘和秋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着今天的廖氏有些不正常。 她是什么身份?几个戏子罢了,也值得叫过来亲自嘱咐?派人训导几句不就是了?而且奶奶看了那个扮小生的好几眼,这会儿连笑容都控制不住,这是…… 两人嘴上不敢说,心里都开始替顾长亭头上的帽子颜色担心,当然,她们更担心廖氏真的失心疯,为一个戏子着了迷。若她倒了,自己怎么办?捆一起也斗不过独宠后院的辛念啊。 “你们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发笑?” 正揣测着,忽听廖氏悠悠开口。两位姨娘又彼此看了眼,再见廖氏脸上得意之情,方稍稍放下心来,凤姨娘便凑趣笑问道:“恕婢妾愚笨,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奶奶为何笑得这样畅快?” “不怪你们不知道。”廖氏重新倚在榻上,出了会儿神,忽地轻叹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差不多十年有了吧,辛妹妹是什么时候进府的?我恍惚记着就是这么个时间。” 风姨娘秋姨娘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棱起来,秋姨娘疑惑道:“这和辛姨娘有关?” “是啊。”廖氏点点头:“你们看见那个扮小生的没有?他啊,和一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要是辛妹妹看见,只怕眼珠子要掉出来呢。” 凤姨娘秋姨娘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彼此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吃到惊天大瓜的兴奋,凤姨娘小心翼翼问道:“这么说,那小生是长得和辛姨娘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啰?不过也不至于眼珠子就要掉出来吧?除非……莫不是这男人长得很像辛妹妹从前相好的?” 廖氏瞪她一眼,淡淡道:“你把我们贵族女眷当成什么了?什么相好的?哪怕辛妹妹出身将门,言行举止不合礼数,也不至于这般下贱。” “是是是,是婢妾失言。” 凤姨娘假惺惺在自己腮上轻轻打了一下,就听廖氏又笑道:“不过辛妹妹那个人,到底是天不怕地不怕,不把女儿规训放在眼里,她对那谭锋有情,这事我们都是心知肚明。两人之间也就差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可惜……还不等谭家提亲,辛家就出了事,谭家也受到牵连,再然后,就听说那个谭锋在流放路上逃走,此后便下落不明,辛妹妹也被王爷带回府中,一对苦命鸳鸯,就这样被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