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紫拦住他:“先生,等我一下,我回家拿钱包,我把钱还给你。” 孟沉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是平静的光,夹杂着些许不明朗的情绪,她的称呼,让他不适应。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张口便是“先生”,让他又如何适应呢? 一晃眼,过去这么多了。 “不用。”孟沉开了口,嗓音低沉又嘶哑,情绪里也再没有以前的激荡和起伏,“没多少钱,不用还我。” “我不喜欢欠着,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开车回去,你就在这儿等我。” 说完,萧紫转头就离开,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孟沉身上多停留半分钟。 而孟沉更像是一棵早已屹立多年的树,静默地站着,风霜袭过,亦无波澜。 兴许,他也过了年少张狂的年纪。 直到萧紫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才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等她。 他会等,不是因为钱,而是,他不会再做一个失信的人。 他之于她,做错过很多事,其中一个就是失信。 他对她的承诺,没有一个实现的。 就像当年他从训练场离开时,他说他会回去,可他没有,她一直在等他,等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茫然。 岁月化归平静。 他们彻底成了独立而平凡的个体,仿佛再无交集。 她刚刚在见到他的那一刹,甚至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和震惊,更没有问一句关于他的事,比如他是怎么从海里死里逃生的,又是在哪里度过了这段时间,现在又住在哪里。 她什么都没问。 因为……她不再关心他。 年少时有多在乎,现在就有多不在乎。 那种在乎和期待是被时间和失望一点点消磨掉的,就好像一颗明亮的珍珠,经年累月地遭遇侵蚀,也在慢慢褪去光鲜明丽的外表。 她甚至都不愿意再叫他一声“孟师兄”。 他和她……已经割裂开,而划开这道界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最没有资格抱怨的就是他。 就比如此时此刻,如果她不来了,他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可他知道,她肯定还会再来超市,把钱还给他。 仅此而已。 约摸十分钟后,伦敦的天色又暗下来,有淅淅沥沥的小雨降落,雨丝清浅,聚散成朦胧的水雾,纷纷扬扬。 天色晦暗,街头的人群纷纷撑起雨伞。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 又过了约二十分钟,萧紫重新回来。 她从钱包里抽出纸币,远超过他给她付的钱:“谢谢,让你久等了,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的时间。” 孟沉抿了抿唇角:“我的时间,没那么值钱。” “时间是个宝贵的东西,应该珍惜。”萧紫的语气很安静,她的脸庞上也没有半点情绪,仿佛岁月沉寂后,一切终化为平静。 大风大浪,大起大落,都在时间里化归安宁。 所以啊,她觉得,时间不仅仅是个宝贵的东西,还是个仁慈的东西,它可以洗刷曾经认为多么重要的一切。 潮退后,她才明白,原来……也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