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提醒,白六郎既不承认亦不否认,还扔出一句天下所有恋爱脑的经典反问:
“阿桑,你爱过吗?”
以反问来作答,其目的当然是想说她不懂爱~。
“当然爱过。”桑月不假思索。
爱,不仅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她爱过血脉相连的家人,结果成了全家人的血包,且不容反抗;她爱过相处数十载的邻居,爱过相处多年的岚水镇民。
为使他们不受大神打架降落的毁灭性.强气流的波及,不惜带领数众全力以赴守护结界。
结果,亲人对她的反抗感到不满,邻居对她的存在感到恐惧欲置之死地。
什么情啊爱呀,在不触犯对方利益的前提之下,想要什么样的爱一应俱全,每一日都是和睦友爱的艳阳天。但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蛇蝎心肠的队友。
谁能保证自己这一生中没有低谷?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丢弃、被烧死的爱给他要不要?
当然,这仅是她个人的遭遇,或许他的未来景况跟自己不同。
白六郎姓白,但并非未经世事的小白,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是呀,但凡外界对她的爱足够深厚,她好好的一个人族也不至于躲在深山老林与妖物为伍。
静默片刻,他依旧头也不回光遁离开。
看来是听进去了,否则他还不知要用那风.骚却自以为优雅的步姿走多久。啧啧,未经人事啊,必须吃过爱的苦头才能领悟她表达的意思,桑月摇摇头。
瞅瞅屋前的院子,正想炼炼药舒缓神经,结界外陆续进来一些步履蹒跚的小妖物。
有开了智的,也有灵性懵懂的。
瞧这些小妖的伤势或病情都是有些时间了的,并非它们拖着不来医治,而是先前她这里来了太多人,它们不敢进来。
好不容易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白六郎来了。
此人是林里的大妖,实力比他弱的皆唯恐避之不及。因为有些大妖会吃小妖提高自己的修为,白六郎也不例外,吃得比较少而已。
如今他也走了,这些小妖才敢排队进来,眨眼便挤满了院子。
桑月:“……”
没办法,只能坐下一个接一个地诊治。给外貌可爱萌萌哒的小妖诊治是一件快乐的事,但也有个别妖物光是外形就能让女生吐上半天或备受惊吓一万年。
比如软体爬虫类,天晓得她为了见识物种与病症多样性,不惜忍着恶心给它们诊治。
有救无类,面对各种挑战她神经线的妖物,渐渐地竟也习惯了。遇到长相奇特惊心动魄的物种,她也能做到额角两边砰砰跳,一边面不改色地给予诊治。
在这种遮天蔽日,白天仅有几分钟光线的环境,就算有本土的计时器也很难确定时间。
可她有当年鹿青子给的小闹钟,所以知道这种给妖物看诊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把攒了好些天的病患伤患看完,接下来是零星几个伤患误入树屋。
来过树屋的人如释重负,没来过的修士则怀疑她是何方鬼修在此故弄玄虚,或是设局陷害路过修士的妖修。
前者直接躺倒,昏倒前把自己兜里装满灵石的小金库给扔到一边,权当药资。
这都是入林之前备好给树屋的药资,若能不用固然好,万一要到树屋求救就必须有钱,否则自己还是活不了。
后者不用她救,这些大聪明警惕性太强,根本不相信这片森林里有药修长居。趁她“不备”溜出结界便自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孰料下一刻就到了阎罗殿。
搁以前,会有极个别的修士不忍目睹同类惨遭潜伏外边的妖物所害,或提醒对方不要出去,或指责阿桑不表态不阻拦甘做妖物的帮凶。
但后来,这种人渐渐少了。
不知是听了来过树屋的人的劝告,抑或人性越来越凉薄。也难怪凉薄,毕竟入林之后谁都不敢保障自己遇到的是人是鬼。
这两种人,在好心人的眼里,疑心重的人像头倔驴,非要把自己作死不可。
在疑心重的人眼里,这些所谓的好心人要么是目光短浅心性单纯的低阶小修,被鬼物妖物所造的幻境所惑;要么就是这些鬼物妖物的同党准备请君入瓮。
她曾目睹,有些好心人为了阻拦疑心病重的同道出去送死不惜动用武力,结果惨遭对方反杀枉死当场。
有的好心人看不惯阿桑的冷漠,连伤都不治了跟着那些人离开了树屋。最终因为伤重成为人家的拖累,遇险时被推到身后当了人家的挡箭牌。
这些人的下场,有些是听目击小妖所述;有的是受害者气运加身,让其拖着最后一口气来到树屋求救。冲着对方昏倒前的“重酬”二字,能救的她都救了。
有的被救活了,运气不好的救不了,撞上她没药的时候。
被救活的人醒了之后,看着她苦笑,“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下次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于是,这种人变得跟阿桑一般冷漠。
再遇到疑心重的人的质疑,阿桑和那些来过树屋的修士顶着一张张状似麻木的面孔冷漠以对。落在疑心重的人眼里又成了惊恐一幕,慌不择路地逃出结界。
无妨,各有各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