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近五更时分,夜空依旧未明,可天幕之色渐渐转浅。
启明星静静遥望着下方攻战激烈的双方。
被合围的杨畔归部,终于在几次突围之后,撕破了个口子,留下近三千人断后,其余的五千多人则以破釜沉舟之势,咬牙冲进京都。
“洛将军,您带人取兵器、弹药,我等护着主公直奔内城!”临近中城,杨畔归的心腹军师将好大喜功的洛将军支了出去,至于十三姓世家是不是因此受损,那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
果然,洛将军闻言,眼底闪过喜意,忙不迭说好,给杨畔归行了军礼,便带兵打马直奔东街而去。
如此这般五千余人还剩三千左右。
“主公莫愁,自前陈开始,我大齐英主就布局棋子于敌人六军。
收买军官、说服世家、安放英才,虽然收效缓慢,却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时至今日,百余载时光,心系大齐者已近一成。一成者近万余人,有心算无心,只需剔除顽固者,剩余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只怕此时他们已经把握六军,在内城准备迎您入城!待咱们汇合,反手就能将姜瑜醒的援兵吞下!”
心腹军师等人见杨畔归面色冷峻,好像并无入城喜悦,不由出言安抚。
快马疾行的杨畔归心里却有些没底。
自盛苑出现,他们临时更改计划开始,再到姜瑜醒出乎意料带来援兵,这些无一不让他感到不安。可是十数载谋算和肩上的担子,让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故而他迫切的想证明行动会成功。
夜风卷起露珠拍在他脸上,鼻尖上的寒意几乎泌出一层浅浅冰晶。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哪怕耳畔有风呼啸。
飞驰着的一人一马,哪怕上有繁星作客,旁有千军为伴,可还是感觉无边寂寞。
好像天地间唯有他一人孑孑独行。
“主公,内城门到了!”心腹军师勒住奔腾的骏马,在其原地扬蹄高鸣之时,朗声道。
“嗯!”杨畔归呼出冷气,左右望望四周,只觉街上格外清静。
之前一路行来,虽然不闻人声,但是街上处处可见战斗过的痕迹,连空气中的硝烟都还浓郁得有些呛鼻。
可自从进了内城,情况却大不一样。
这里没有叠堆成山的两军尸首,没有散落着的各种破刃兵器,更没有难闻污糟气味和烟熏火燎之后的残垣破壁。
倒是两旁挂在房檐下的灯笼,此刻在风中悠闲的摇晃。
“怎么回事儿?”杨畔归警惕的提着缰绳,打手势提醒属下准备随时调头撤退。
“这……总不会是大楚君王的空城计吧?我方兵马恐怕不吃这招。”心腹军师犹豫着,想要让主公暂避三舍,待洛将军带着兵器过来汇合再行叫门。
“主公,咱们皆是骑兵,机动性强!不若化整为零藏于暗巷;期间若是姜瑜醒带人追来,留在外城的斥候会发信号,到时咱们进退皆可,总不至于遭到他们内外夹击。”
杨畔归立刻颔首说好。
正当大军准备分头行动,内城城门“咯吱吱”从里面打开了!
“南北两哨哨军首领恭请主公入城!”
“东西两营营军将领恭请主公入城!”
大门打开,杨畔归刚被心腹一拥而上保护起来,就见四个首领打扮的人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这几个首领见到他们,就激动的单膝行礼,跪请他率部入皇城。
杨畔归闻声,挥手退去挡在面前的属下,抖着缰绳拍马上前。
他细细打量着面容激动的几人,又令火把照明,试图将四个人看得更清晰些。
虽说几人面容略有淤青、伤痕、灰尘,但是五官和言语声却都能对得上。
他登时放心许多,不过仍做好情况不对扭头就撤的准备。
“南北两哨、东西两营各存几许兵力?孤为何不见汝等踪迹?”
“回主公,内卫军投诚者寥寥,彼跟中军骑兵对战消耗,两者所余者不足百人;我剩余四军情况略好,此刻能战者共计约三千余人。”
“加起来才三千?!”这个数字和杨畔归的心腹军师预计的相差极大,饶是他擅于隐藏情绪,这会儿也几近失态破防。
“是吾等无能!”南北两哨、东西两营的首领对视一眼,皆低头告罪。
“那你们这三千余人可曾控制皇城?”杨畔归说完,发现自己有些急切,干咳数声改口问他们,“十三姓世家出来的义军千余人,他们还剩多少?”
四个首领无奈的叹气:“义军虽多,但是吾等掌控六军之后才知,他们遭到大楚勋贵、归京藩王护卫联合阻击……吾等折损之多亦是如此。”
他们说完,杨畔归震惊:“那你们可曾将他们悉数剿灭?”
“吾等不负主公所托!”四个首领拱手而言,形容之间见其骄傲,“如今大楚皇城已让吾等拿下,三千兵马皆于玉桥排列,只等主公驾临,登顶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