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刚送走徐婉宁和平阳,安僖堂的通传嬷嬷便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请几个媳妇去安僖堂商量事情。
昨日宫里来信,说是青鸾又病了,宣老夫人进宫看望,今早老夫人刚入了宫,现下宣她们过去, 定是又为了宝贝外孙女的事。
李陵带着孩子们在后花园玩耍,静姝换好了衣裳,便带着紫云去了安僖堂。
静姝赶到安僖堂时徐婉宁和平阳已经到了,二人正坐在老夫人下首轻声的安慰着淌眼抹泪的老夫人。
静姝见状,忙上前关切道:“祖母这是怎么了?可是皇表妹病得很重吗?”
老夫人见是静姝,连忙伸手将她拉在身侧坐下:“好姝儿,快坐到祖母这里来。”
老夫人虽然平日里也最是厚待静姝,但当着徐婉宁和平阳的面这般热络却是不寻常。
静姝的心里便是隐隐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老夫人见了静姝,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得更急了,她拍着静姝的手道:“祖母今日进宫去看你那皇表妹,哎呀!这孩子她,她.”
静姝见老夫人这般难以启齿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惊猜出了八九,老夫人不说,她也不言语,只闷闷的坐在一旁。
徐婉宁却是个急脾气,她见老夫人这般伤怀,急不可耐道:“皇表妹到底怎么了?祖母快快说来罢,可真要急死人了。”
老夫人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没法说出口,哎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徐婉宁拧着眉头,急着道:“可是皇表妹的病医治不得了?”
青鸾身子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闹不好,大家早习以为常, 能让老夫人这般痛心的, 那保不齐就是人要死了。
徐婉宁按捺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后,巴巴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瞥了徐婉宁一眼,目光却是落在了静姝身上。
老夫人用帕子试了试泪,看着静姝道:“我将你们三个叫到跟前,是有一件私密的事要与你们商量。”
老夫人顿了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前阵子匈奴来犯,青鸾要被遣去和亲,这孩子自来胆小,得知了这事便是吓病了,现下蛮夷虽退,但是她也是落下了心病.这孩子她她.”
“皇表妹被吓得要不成了?”徐婉宁见老夫人支支吾吾的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急着追问道。
老夫人用帕子试了试泪,回道:“那倒是没有。”
说着,老夫人的目光从三个孙媳面上一一扫过,接着道:“你皇表妹只是担心将来这样的祸事再落到她头上,所以,所以想来咱们家?”
徐婉宁和平阳哪里知晓青鸾心心念念着李陵这事,更是从未敢往这上面想过。
徐婉宁一听这话, 立马回道:“她来咱们家做什么?要在这里住到下降吗?从咱们这里出降, 陛下能同意吗?”
平阳亦是跟着附和道:“这个恐怕不合规矩吧?公主已经及笄,若是来此常住,这,这岂不是有失体统,万一有个闪失,咱们哪里吃罪得起?”
老夫人又哪里不知这事的荒唐,老人家要强要脸面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外孙女逼得不得不做下这般丢人现眼又让晚辈记恨的事,老夫人的心如同油煎般难受。
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翻滚的心绪,深深的垂着头道:“你表妹的意思是想下降到咱们府,下半辈子就在这过下去了。”
老夫人这话,更让徐婉宁和平阳二人不解。
徐婉宁瞥了眼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静姝,又看了眼一脸懵懂的平阳,她一头雾水的问道:“皇表妹要下降到咱们家?咱们家哪里还有未婚的男子?”
见老夫人默不作声,徐婉宁急着道:“皇表妹这到底是要闹哪一出,祖母快说吧,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后,老夫人才缓缓的抬起头,望向闷坐在一旁的静姝,艰难的开口道:“姝儿,你自来最懂事,这个事你怎么看?”
老夫人疼爱静姝这个稳重知礼的孙媳是真,但她却真的不能对外孙女的以死相逼无动于衷。
徐婉宁见老夫人特特的询问静姝的意见,直性子的她一时还是没转过弯儿来,信口道:“这事也太荒唐了,便是一向有主见的二弟妹,恐怕也没主意。”
平阳却是看出了蹊跷,心里却是不由得为静姝捏了一把汗。
静姝待人宽厚,性子又温和,谁不愿意与这样的人做妯娌呢,若是那个性子执拗整日哭哭啼啼的九公主仗着身份鸠占鹊巢,这阖府恐怕也没有消停日子了,平阳真是想一下就头疼万分。
平阳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生于王室,从小见惯了这样不平的事,皇权凌驾一切,并不是人力可改变,况且李家两个姑奶奶的死一向是老夫人的心结,现下可见老夫人也是站在青鸾这一边了。
静姝这个低门出来的小妇人在皇权与老夫人跟前,又能有什么力量维护自己呢。
平阳思及至此,心中不禁一片悲凉,看向静姝的眼神儿亦是带着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