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摇匆忙后退,脸颊滚烫。
相较于她的慌乱,被“轻薄”的人反倒十分从容,他衣衫被蹭乱,领口微敞,露出了嶙峋锁骨,侧颈上的牙印快速恢复,很快便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晕。
红晕极淡,却因为肤色太白,尤其扎眼。
夜清问她:“感受如何?”
落摇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尤其听了小遮二百年的有色废话,更是把该懂和不该懂的都搞懂了。
他问她感受如何?
什么感受,轻薄他的感受吗!
衣摆浮动,夜清从榻上起身,他身量高,径直走来时压迫感十足,落摇难以想象,自己方才哪来的本事,竟能把他推倒在榻上,还咬了……咬了一口……
夜清抬手,碰向她额头。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不愿与她有过多接触般,只那一点点凸起的手背骨节,在她眉心极轻地搁了下。
接触面很小,抽离得很快,他的周身气息也沁凉如冰,足以冻裂一切旖旎,让室内生满冰霜。
落摇瞬间冷静,道:“身体好多了,没再发热。”
她在宜居峰时,就有些冻着了,来了长生峰后,又在山下吹冷风,爬山时整个人迷迷瞪瞪,等入了逍遥阁,事态紧急下才强打精神,忘了这热症。
此时,落摇的身体没了丝毫不适,不畏寒,不发热,神骨依旧空荡荡的,可体内灵脉却无根自生,逐渐有一股细流划过,缓慢凝聚成了灵力。
落摇静下心来,由衷感谢:“多谢前辈帮我恢复了灵脉。”
夜清:“只能维持一日。”
落摇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想要继续维持这样健康的体魄,需要答应他的条件——他助她延寿至500岁命格大成之日,她要履行承诺带他入鸿蒙树。
“前辈……”落摇略作犹豫后,还是问道:“不知您是用了什么法子,帮我短暂的恢复灵脉?”
她只记得自己拿起了琉璃瓶子,而后就不受控制地扑向他,再之后……落摇瞥了眼那雪白的侧颈,上面还有淡淡的红痕。
夜清:“我体内的幽荧之力,能暂时为你拟化出灵脉。”
“竟是幽荧之力……”落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与烛照的至阳之力不同,幽荧是天地至阴,它生于魔域最底层的深渊,是混沌之初,万恶之源。
落摇打小看到的天界古籍中,都道幽荧一出,灾难频发,却从不知这幽荧之力,居然还能拟化灵脉。
鬼圣白藏不愧是魔尊夜清的心腹,连幽荧之力都能轻易操纵。
至于这幽荧之力为什么能拟化灵脉,落摇没有多问。
这涉及魔域秘辛,她将心比心,也不会把至阳之力的秘密告知外人。
落摇想了下,又道:“方才我拿起琉璃瓶子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之后就不太能控制身体,是幽荧之力的缘故吗?”
“阴阳相吸。”夜清略微顿了下,才继续解释道:“你体内那微弱的至阳之力,受不住幽荧的吸引。”
“阴阳相吸?”落摇被颠覆了认知,问道:“三界六族不都说阴阳互斥吗?”
夜清冷声道:“乌合之众,虚妄之言。”
话音落,他指尖一股荧荧幽火,落摇立刻盯住,像被勾了魂般,忍不住想靠近。
须臾间,幽火消失,落摇猛地停住脚步。
夜清垂眸问近在咫尺的少女:“相斥?”
落摇只觉喉咙很紧,勉强回道:“……相吸。”
夜清看进她眼中,声调依旧没有波澜:“与其听人言,不如自己去感受。”
落摇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别开视线:“受教了。”
夜清坐回到罗汉塌上,他清抚着瓷杯,羽毛指环在薄薄光线下折射着淡金色的光辉,声音在茶香四溢中添了点温度:“在竹林时,你并非被潭水的至阳之力吸引。”
落摇一怔,明白过来了:“是因为您在潭水中,我被幽荧之力吸引?”
“对。”
听到这个,落摇松了口气,总算是解惑了,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不受控制地跌入金潭,原来不是至阳之力在吸引她,而是幽荧之力。
不过……落摇又道:“那潭中的至阳之力,仍是被我带走了。”
“遮天伞因烛照而生,”夜清瞥了眼她的发尖,道:“可敛世间至阳。”
“鬼圣”既已知道她的身份,想必也认出了小遮。
小遮从入了逍遥阁便大气不敢出,安静地躲在落摇发尖尖上,一动不动,此时冷不丁被注视,颤悠悠地哆嗦了一下。
夜清收回视线,神态又冷了下去:“回去吧。”
落摇:“晚辈告退。”
少女躬身后退几步,到了逍遥阁外才转身离开,她身上尽是伪装,又有万顷琉璃遮掩,整个人如同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入大海的一瞬便消失无踪。
夜清面无表情地盯着,神态间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落在宽袖下手背,青筋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