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荀子有话要说,一方面是一位比荀子还要老一些的大佬打断了前者的话,顺便点了姜祁的单。
姜祁一时间尬在了那里。
请荀子继续说不合适,直接跑到麻衣老者旁边,无视荀子要说的话也不合适。
“你这不要面皮的老吏。”
荀子摇头失笑,看向姜祁说道:“去吧,且看这老吏要你做什么。”
“是。”
姜祁如蒙大赦,麻溜的站起身,从荀子的身后绕过去,来到麻衣老者的侧后方。
“长者。”
姜祁先是拱手行礼,而后才顺着麻衣老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你在水里看到了什么?”
麻衣老者的声音中没有什么情绪,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心里。
与方才对荀子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果说,跟荀子交流的麻衣老者是人,那么,现在跟姜祁交流的麻衣老者.就是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那个天。
这句话并不是说天地会肆意的伤害折辱世间万物。
而是在说,天地对于世间的一切都不在意,好与坏都不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万物自然发展。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现在的麻衣老者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姜祁心里流转着这样的想法,静静的看着麻衣老者手指的方向。
那里什么也没有,就是清澈见底的小溪,一丝丝水草在顺着水流的方向偏斜飘摇。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晚辈看到了水,水草,还有砂砾与鹅卵石。”
姜祁如实回答,事实上姜祁看到的也确实是这些东西。
“哦?还有没有别的?”
麻衣老者的声音依旧淡漠,言语中似乎带着不满,也似乎带着提醒。
但姜祁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眼前的老者,现在就好像是一段既定的程序,只会按照一个刻板的流程行走。
就是在刨根问底,没有提点,没有不满,就是天然的刁难。
“没有了。”
姜祁摇摇头,说道。
“你再看。”
麻衣老者再次一指原来的位置。
只见一条小鱼摇头摆尾的逆着水流出现在了那里,原地徘徊了一会之后,竟然主动的咬住了没有鱼饵的钩子。
“哗啦!”
麻衣老者顺势提起鱼竿,那小鱼挣扎都没有,被顺从的钓了上来。
而后,麻衣老者摘下那鱼儿,扔进了鱼篓之中。
明明是竹子编织的竹篓,却滴水不漏。
鱼儿在其中游的很欢快。
姜祁下意识的看过去,发现这条鱼正是先前被荀子放生的几条鱼之一。
“你看漏了,那里还有鱼。”
麻衣老者说着,再次把鱼竿甩进了水中,依旧是方才的那个位置。
“扑簌簌”
一条条的小鱼逆着水流来到了鱼钩旁边。
竟然很自觉的排着队,咬住前面那条鱼的尾巴,最前面的那条鱼一下子咬住鱼钩。
“哗啦。”
就这样,一共五条鱼被老者一次钓了上来,就跟拔萝卜一样。
“是,晚辈看漏了。”
姜祁眨眨眼,不明白麻衣老者的意思。
“你再看。”
麻衣老者第三次抬起手指,这次却是指向了鱼篓。
姜祁低头看去,神色一凝。
鱼篓没什么好看的,鱼也没什么好看的,但二者结合在一块,让姜祁看出了一些东西。
无论是鱼篓的位置,水的高度与波纹,亦或者是每一条鱼所在的位置,甚至是每一片鳞,每一根须子。
这个鱼篓里面,包括鱼篓本身,都跟麻衣老者没来之前,没有被荀子动过之前一模一样!
甚至姜祁可以肯定,不仅仅是表面这些东西,就连每一条鱼的血管内流淌的血,吃过的水草和小虫。
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就好像.时间倒流了!
这个鱼篓的时间,回到了被荀子动过之前的状态!
可姜祁明明是亲眼看着麻衣老者一条条的把鱼重新钓上来。
虽然这般的存在若是用一个障眼法,姜祁是无论如何也识破不了的,但姜祁相信,似麻衣老者这般的存在,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更何况,有一种概念叫做奥卡姆剃刀,原理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在加上排除法,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最终答案。
放在这里,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麻衣老者用姜祁所不能理解的伟力,重置或者说回溯了鱼篓的时间。
而不是一个没有必要存在的障眼法。
“看到了什么?”
麻衣老者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