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君还在苦思冥想之际,沈珠已然开口道:“我留下来拦住他们,你出去找帮忙的人。”
“那怎么行!”马东君急切的抓住沈珠的手,压低的声音里透露着惊恐未定来:“你我又不是没见到城内乱起来的时候,那些人做了什么...”
女人在乱世里面,像草,像肉,就是不像人。
沈珠回过头来抓住她的手,认真道:“我是不聪敏的人,叫我出去找人,我一定找不到,说不动走到半路上就要哭的。”
她这个时候也想哭,想骂沈漠,想问为什么总是要有事情落在她头上。
沈珠深吸一口气来,“你一定要去找沈漠,只要沈漠还活着,他就会来找我,如果找不到叛军,就回城去找学堂里面的郎君们,他们总会有人愿意帮帮...”
沈珠说了,自己也不信,更何况马东君那样聪明的人呢。
马东君眼泪珠子掉在沈珠的手上,仿佛能烫出泡一样,她说:“我不走——”
“你不走,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西秦与梁国不灭不破的仇,怎么可能一朝化解,遇上了便要杀了对方不可。
马东君哭着被沈珠推到窗户边上,窗户一动,外头的西秦人顿时全动起来,有一个用极生疏的梁国官话问道:“什么人?”
沈珠擦了擦脸,平静的从那床褥边上拿出来茶具,托着出去,若无其事问道:“可是来喝茶的郎君?小人刚才睡着了,未听见动静,不知几位喝什么茶?”
她风吹日晒,好几日连饭也未吃上,脸瘦进去许多,只一双桃花眼还是朦胧妩媚,一眼便能看出是个貌美女子。
很快有人便大声同同伴说着什么,又有一个走上前来,要摸沈珠的手。沈珠忍着恶心劲,没叫他碰到,避过去之后便将茶具搁在桌上。
领头一个西秦人说了什么话,众人大笑起来,与此同时,沈珠抬眼余光里看见马东君已上了官道,正在解一匹马的缰绳。
她也是胆子大的惊人了。
沈珠吸气,压下去口中的惊呼,与此同时,会说梁国话的粗野汉子又问道:“我家头子问你,可许人家了,要不要来我们扶风做妻子。”
沈珠心道,痴心妄想也不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她没敢得罪人,又实在是弯不下去骨头,于是只说:“小人命不好,死了好几个丈夫,有会算命的先生说了,我克夫。”
她心想,也没说错,百里濮和蜀国的国君都说了,她克夫,什么凤凰命格,只要不是皇帝来娶她,对方就得死。
粗野汉子听了这话,只觉得撞到个软刀子,虽嘴上抽抽,但还是把话转告给了头子们。
那帮人又是大笑,其中一个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总归是不好的,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上面。
与此同时,马东君总算拽住了那马的缰绳,她爬上马来,马哼了几声,但笑声和吵闹声太大,竟然也没人听见。
随后沈珠就看着马东君摘下来簪子,一下子举起来,猛地刺下去——
“吁!”
“呼呼——”
一群马全惊动了,难怪马东君解了半天的缰绳,原来她是把马缰绳全解开了,西秦人回过头来,大喊道:“马跑了,抓住那个女人——”
沈珠跟在后头一道,从茶摊到官道的路上全是马跑来跑去,西秦人一开始还没察觉到,知道沈珠大喊马东君,才又指着她,朝她奔过来。
马东君拽住缰绳,也喊道:“宝儿!快来!”
沈珠攀住她的手臂,一下子被拽上马去,马东君的簪子又插进座下的马屁股,马吃痛受惊,一下子飞奔起来。
沈珠抱住马东君的腰,后者拉着缰绳,笔直的往金城方向冲去。
那群西秦人一时抓不住吃痛的马,等要追上来,也来不及了。
沈珠的心仿佛在喉咙口扑扑的跳,失声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东君,你真是疯了....”
马东君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道:“没想到当初逃命用的办法,现在也能用上,不是说好了吗?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沈珠快要哭了,她想起来二姐,又想起来从前许许多多的画面。
“东君...救命之恩,我无以回报...”
马东君吃着冷风笑道:“别哭了,你也救了我的命呢...”
她们就这样冲回了金城门口,几天不见,已有重兵看守在门口,大喊道:“何方人马,快停下来!”
马东君只能拉住缰绳,但那马毕竟是受惊之后狂奔,一时停不住脚。门口守兵便以为她们是要闯关,一下子长矛便举起来,马刺穿了胸膛,猛地停下。
马东君和沈珠从那马背上翻落下来,摔得全身都跟着一道痛起来,偏又有官兵按住她们胳膊,问责道:“尔等是从何而来,竟敢闯关!不要命了!”
“大人,这是西秦的马!上面印了西秦人的印记!”
“难道是从西秦来的?压下去!仔细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