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一瞥,又见三花猫趴在窗边,凑近窗口,看着外边的夜。 猫的心思人怎么猜得透。 过了一会儿,才见她扭过头来,盯着床上的宋游,脆声问道: “老虎都长那么大吗?” “三花娘娘在想白天的老虎啊。” “对的。” “三花娘娘第一次看见老虎?” “对的。” “老虎就是会长得很大。” “都长那么大吗?” “也有大有小。” “今天那个算大的吗?” “不算最大的。” “还不算最大的呀……” “又自卑了么?” 窗边的猫儿却不答,只是继续问道:“猫可以长那么大吗?” “恐怕不行。” “成精的猫呢?” “恐怕也不行。” “哦……” “其实说起来,三花娘娘比它厉害。” “为什么?” “三花娘娘会说话,会吐火,会化人形,而那山虎力量强大,也不过只是先天优势罢了。”宋游看着这猫,“还是三花娘娘更胜一筹。” “我很聪明。” “一点没错。” 猫儿便从窗边跳了回来,不再东想西想的了,依旧象征性的在床尾角落趴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明早她会出现在被窝里。 “睡吧。” 宋游随手一挥,熄了烛灯。 次日清早,刘老官人又派人来请,请他去吃早,又请他屋外散步,恭恭敬敬与他闲谈,无非年纪大了,看他是有本事的,便病急乱投医,想求些延年益寿的丹药或法子,宋游帮不上忙。 又过一日,便是刘老官人大寿。 刘家请了村中所有农户,也有些在外的子侄回来,还请了吹打的唱跳班子,弄得很是热闹。 本来前几日村子里才闹了恶虎,即使刘老官人百般强调,人心也还有些不安定,但这人一多,聚在一起,就什么也怕不得了。 宋游被请到了主桌坐。 身边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人。 桌上则是平常少有吃到的大鱼大肉,不乏山珍野味。厨子也是难得的讲究,每一道菜都有章法,起码像是一道菜。还真别说,在这個铁锅也才刚刚普及不久的年代,村中宴席能有这么多的菜式花样是比较难得的。 很快宋游又发现,这里吃饭很有意思。 大家热情得过分,因此在吃的时候,你得把碗小心护着,身后有专人端着饭盆四处游走,稍有不慎,就会有一大勺饭盖在你的碗里。甚至有时候会有两个这样的人左右夹击,让你顾左不顾右。 宋游觉得有趣,仔细观看。 很快他便想通,这其实是主家大方热情的象征,因为在这年头,白米饭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奢侈的,能做到白米饭管够,甚至把你吃撑,既说明主人家一点不吝啬,也能说明主人家的实力。 而这强行添饭的戏码,便柔化了主人家的显摆,遮盖了客人的窘迫,又为此添了许多乐趣,使得席间氛围也变得极好。 再看吃饭的人。 即使这些人才刚开始吃第一碗,完全有着两三碗的饭量,也一开始就将饭碗捂得严严实实,默契的与添饭的厨娘斗智斗勇,等到一个“不经意间的失误”才给碗里添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然后引发笑声一片。 似是配合,似乎玩闹。 又似是一种含蓄的文化。 宋游渐渐地陷入深思。 而就在他思索时,一个不慎,厨娘已悄悄到了他背后,他慌乱之下,只学着身旁人,端着碗从右往左避,却不料左边还有一个厨娘,反应过来时刚吃一半的饭碗已经重新冒出了尖尖,成了一个冒儿头。 “哈哈哈哈……” 桌上笑声顿时响成一片。 宋游一一看去,除了他自己和站在他腿上好奇不解的猫,所有人都在笑,那沾了油汤乱颤的胡须,黝黑又布满沟壑的一张张面容,张嘴露出的黄色的不健康的缺三少四的牙齿,奇怪的是,心中不仅毫无反感抵触,反而只感受到了满满的淳朴与灿烂。 是纯净的心和纯粹的喜悦。 莫名其妙的,他也露出了笑意。 这是这个时代的乐趣。 是这个时代的肆意开怀。 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