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身后一道冷然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季眠一听见这声,整个脊椎骨瞬间绷直了,后颈不由得寒毛直立。 他不知道自己这条件反射般的反应究竟是为什么,分明这声音是他最熟悉的大哥,且对自己一向很好。 他僵硬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段酌的脸,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的烟,眸光沉沉。 他小声道:“哥。” 段酌视线落在店铺的座机上,问:“你爸?” “……嗯。” “你还真打算重新回去念书。”段酌语义不明地说了句。 相信一个辍学两年,曾经还做过扒手的人回头是岸,还是因为可笑的“爱情”——谁会信以为真? 总之,段酌不信。 那日季眠说的话的确让他惊讶,但回过头仔细一想:哪能那么容易呢?这个世界不是理想国,哪有那么多美好的童话故事。 季眠没有细想段酌这话的深层含义,只诚实地回答道:“是。” “……” 段酌对上季眠的目光。那对浅棕色的眸子一片寂然,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别开脸,眉头烦躁地拧紧。“……在哪念?” “……淮阳中学。怎么了哥?” “淮阳中学,不远,离这十五分钟车程。” “?”季眠看着段酌,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讨论起这个来。 “别打电话了,没用。”段酌从他手中接过座机的话筒,一把按回去,“他当初不肯管你,再过五年十年也不会有所改变。” 季眠抿了抿唇,沉默了。 “学费我出。回去念书。” 季眠错愕地抬起头,看了他片刻后回神,旋即摇摇头:“哥,我不要。” 他在段酌这里,白吃白喝两年,就是任务不做了也不能让段酌再供自己上学。 【那还是要做的。】系统小声地反驳他。 段酌没理会他,接着说:“从前年九月,到今年六月份,总共二十二个月。在店里当学徒,全年无休,按一个月四千工资,包吃包住算,总共八万八的薪资。” 季眠惊呆了,“哪,哪有那么多!” 段酌继续道:“两年来,你只收了五千买衣服和生活用品,目前我还欠着你八万三。你要是想算利息,也可以。” “……”季眠脑子晕晕的,半晌才道:“原来,我这两年花了您五千块呀,这么多……” 段酌:“……” 这臭小子。 脑回路是不是被人刨了? “唔——”季眠的脸猝然被人捏住了。 他望着罪魁祸首近在咫尺的脸,眼神有几分迷茫:“哥?” “季眠。”段酌的手指掐着季眠脸侧的软肉,目光逼视他,“你成心的吧?” 指腹有些用力了,不多时就在季眠脸颊上留下两枚红色的手指印。 段酌瞧见,手指立刻卸了力气。这一松手指,捏脸的动作就莫名变了味道。 他的右手贴着季眠的脸,从后者的眼睫直到下巴几乎全部被他的手掌拢住,像是段酌刻意用掌心轻抚着对方,又像是季眠主动将脸颊靠在他的手上。 段酌其实不黑,甚至在男性里算是偏白的那一类,但手指贴在季眠脸上,却平白有了色差。 他盯着这色差看了几秒,那种令他毫无头绪的迷茫情绪再一次席卷而来。 后者仍然用那双干净的眼眸注视着他,在此刻无知无觉的:“……哥?” 成心什么? “……” 段酌从未跟季眠提起过,他不喜欢季眠对他的称呼。 第一次见面,他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灰头土脸地求他收留自己。 他那时便有些不耐,觉得这人死皮赖脸,还套近乎似的喊他“哥”。 现在,段酌早已经听习惯了,却仍不喜欢季眠这么叫他,原因是这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点……甜得发腻了。 “哥?”见段酌没回应自己,季眠又喊了句。 清澈的少年音,尾音微微上翘。像是鱼线尾端的钩子,轻轻勾住听者的心脏。 段酌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他顺从鱼钩的轻微力量俯下身,额头几乎要碰到季眠的。 季眠偏了下脑袋,想提醒段酌他们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近了。 他倒也不是觉得难受,只是段酌的鼻息洒在他的脸上,稍稍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