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这回没工夫跟系统道谢了。 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神情狠戾的人。 那眼神执拗又坦荡,绝不是一副准备认输放弃的眼神,有几分慌张,却不是怕段酌,而是有点怕挨打。 谁他妈要打他了!? 段酌指节动了下,想到他方才放出的“连你一起揍”的狠话,却被季眠当了真。 而某种意义上,他也的确动手弄疼了他,与打人没什么两样。 “哥……”季眠黑密的睫羽不住轻颤,语调莫名叫人心软,带着恳求的意味。 “……” 段酌与他的眼睛对视着,他的右手手腕还被轻轻抓着,季眠的手指有点凉。 他的手指慢慢松了,一身暴戾的气息渐渐平复。 段酌动了下胳膊,季眠的手就跟着他的右腕一起动。 段酌不发一言,转身往房门的方向走去。季眠仍抓着他的手腕,像个手环挂件一样紧紧跟着他。 经过门口时,段酌偏头看向贺海媚,笑了。 “谢了。” “如果不是你,我还找不到伊彰。” 段酌的笑容实在反常,贺海媚被吓到了,看见他靠近时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她余光瞥向地面上挣扎不起的丈夫。段酌方才那一下还是避开了主要部位的,伊彰压根没伤到内脏,但还是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见到伊彰这样的丑态,贺海媚眼底浮起几分难以察觉到报复的快意。 * 小三轮车重新回到了段酌的木雕店门口,孙齐坐在季眠平日里用的小马扎上,看见两人,用那只完好的手挥了挥。 然而,小三轮上的两人皆是没有对他热情的招呼给出任何反应。 段酌冷着脸下车,季眠合上伞,紧随其后从车厢里跳出来。 “对不起,哥。我……”季眠跟在段酌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道歉。 段酌脸色愈发臭了,没意识到他此刻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煞神。 孙齐愣了下,随即意识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起身过来,佯装凶狠地道:“大哥,臭小子又犯什么错了!?” 预感到自己要被揍,季眠把眼睛闭上了,“对不起哥,是我不好。” “……”段酌被气笑了。 贺海媚和伊彰都没让他这么窝火。 “这、这是怎么了?”孙齐瞪着眼,那只没包纱布的手迅速解开裤腰带,道:“大哥!我来揍!我替天行道!” 他拼命给季眠使眼色,大概意思是“我装装样子,我揍得轻”。 像极了一个在大哥面前悄悄护犊子的二哥。 可惜季眠闭着眼睛,看不见他。 段酌也没看见孙齐的眼色,闻言一脚蹬在他小腿上,鉴于对方还是伤员,没怎么用力。 “滚。让你打人了吗?是你能揍的?” 孙齐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人有点懵。 段酌视线转回季眠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有说你做错了吗?” “……啊?”季眠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没有吗? 【没有哦,他只说不松手就要揍你。】 【……】 段酌侧过脸,一点都不想看见季眠那张懵懂迷茫的脸。 他听了一路的“对不起”,此刻心情烦躁到极点。 在这小子眼里,自己就是个不讲道理、只会压榨他干活的混蛋吗? 孙齐还是没搞懂现在的状况,甚至比之前还要懵逼。他不就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吗?世界怎么忽然就变了? 随即,三轮车后车厢里两幅被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雕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孙齐一怔:“欸,画怎么——”没卖出去? 段酌看也不看一眼,只抛出一句“砸了”,眼睛定定看了季眠几秒,转身略过他径直走进居民楼。 随着入户门关上的电子音响起,孙齐从一连串的惊讶中回过神。 “砸、砸了?”他看向季眠,“什么意思,真要砸了?” 季眠视线从紧闭着的居民楼收回来,缓缓点了下头:“嗯。” 这两幅画留下来,只会让段酌觉得膈应。 是该要砸了的。 “行吧行吧。”孙齐叹了口气。 时代变了,他已经跟不上节奏了。段酌惜字如金,季眠又是个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