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二字便如同乱世中的战火硝烟 , 到头来伤人伤己 , 哪有什么嬗家 , 我没有经受与你一样的苦痛 , 所以无法劝你不沾这两个字 , 只希望莫要伤及无辜 , 否则也只是旧事重现罢了 , 反倒将你清清白白的手也弄脏了 。“
卫郁家风清正 , 自幼便衣食无忧 , 父母恩爱 , 兄妹和睦 , 习的是诗书礼义 , 听的是清风蝉鸣 , 看的是明月山川 , 说出的话也总是那么合乎情理 , 哪怕他家中遭逢巨变 , 亦是未改君子如水般的心性 。
陆延前世在仇恨中浸淫太久 , 整个人浑浑噪噩 , 不知不觉把路也走偏了 , 否则怎么会害得霍琅身亡 , 自己也落了一个不得善终 。
他不确定自己心中是否还有良善 , 但卫郁这个旧年故友的话总算将他眼前的迷雾拨开一丝亮光 , 压抑多年的情绪也得到了一丝喘息 。
陆延脚步顿了顿 , 却并未回头 :“ 自当勉力而为 , 陇川路远 , 下次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 , 还望珍重 。“
他语罢聚起一丝力气才推开面前这扇门 , 向面色冷淡的卫夫人她们告辞离去 ,
却不曾想目光一扫 , 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外廊下得徊 , 仿佛在等着谁 。
因为那些太监跟在身后 , 所以陆延并未出声 , 只是隔着几步开外的距离远远看着霍琅 , 记忆中对方好似总是这样 , 静默站在远处 , 不引人注意 , 只有散朝的时候自己才会偶尔捕捉到他看来的视线 。
霍琅很快发现了陆延的身影 , 他脚步一顿 , 慢慢拢住肩上滑落的披风 , 淡淡开
口 : “ 陛下既已上完香 , 见了故人 , 还是尽早回宫的好 , 外间鱼龙混杂 , 俏若出了什丿差池可没人担待的起 “
他其实只是想劝陆延早点回宫 , 外面不安全 , 但不知道为什么 , 听起来像冷嘲
霭琅是永远说不出卫郁那番话的 。
他幼年时便跟着当歌姬的母亲在烟花之地穿梭 , 受尽辱骂毒打 , 后来被接回侯府 , 也只是家中最不受宠的一个公子 , 受了无尽的冷淡与漠视 , 多年杀伐给他的心裹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 却也愈发冰冷扭曲 。
霍琅若知道真相 , 只会勾唇冷笑 , 然后问陆延想杀谁 , 倘若杀一人陆延不满意 , 那么便杀一百人 、 一干人 , 直到解气为止 。
被爱养大的人是卫郁那般 , 被恨养大的人便是霍琅这般 。
俏若有一日陆延站在悬崖边 , 卫郁是拉住他的那只手 , 霍琅便是那个陪他一起跳下去的人 。
庭院积雪消融 , 滴滴答答顺着屋檐下滴 , 仍是一片料峭的寒意 , 陆延心愚自己这辈子是万万不能连累这个人一起跳下去了 , 要将对方一起拉上岸才是 , 声音低沉温和 , 却带着霍琅读不懂的复杂 :“ 孤知道了 , 今日风寒 , 摄政王也早些回府吧 。
他语罢带着一干侍从离开了卫府 , 而霍琅仍站在原地未动 , 他眼见陆延的背影在眼前消失 , 什么也没解释 , 只是催自己回府 , 伸手去碰栏杆上半化不化的雪团 , 在手里用力一攘 , 顷刻间便没了形状 , 淅淅沥沥的雪水顺着指尖滑落 , 沁凉刺骨 。
霍琅控制不住皱眉 , 低声自言自语 :“ 小皇帝 ,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7“
他猜不出 , 他和陆延真正在一起的时日其实很短 , 说的话也不多 , 从前身份有别 , 最多只是上朝的时候远远打个照面 , 后来因为对方一句誓言 , 便心甘情愿跑去边关驻守数年 , 远远及不上卫郁这个心思细腻又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知道陆延心意 。
现如今他大权在握 , 陆延也已位登九五 , 原以为二人的关系能近些 , 但好似还是比不过与卫郁的情意 。
他们之间 , 总是霍琅倾心得更多些 。
霍琅目光暗了暗 , 心中忽然冷下半截 , 就好像那凛洪的寒风顺着衣衫直接吹到了肺腑里 , 听不出情绪的对侍从道 :“ 回府 。“
他今天并未坐轿 , 而是带着几名亲卫策马而来 , 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陆延的车马朝着宫门的方向缓缓驶去 , 天边夕阳欲颓 , 蔡色正在逐渐吞噬仅剩的光亮 。
霍琅骑于马上 , 深深看了一眼才收回视线 , 他搜紧缥绳 , 正准备调转方向离去 , 谁料这时道路两旁的石墙上忽然飞快掠过几抹身影 , 快得就像一阵迅疾的风 , 目标正是陆延的那辆车架 。
霍琅见状目光一濑 , 立刻张弓搭箭对准那几抹身影射了过去 , 迅疾的箭矢恰好将其中一人毙命 , 惊动了整支队伍 。
「 不好 ! ! 有刺客 ! 快快护驾一一 ! ! 1“
原本安静的长街因为那几名刺客的出现瞬间闹得人仰马翻 , 跟随陆延出宫的那几名大内高手立刻与对方缠斗起来 , 就连暗处埋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