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许是知道霍琅心里存疑 , 浅笑着替他解惑 , 语罢也并未说什么招揽的话 ,
只嘱咐让他静心休养 , 便和卫郊一起离去了 。
如今想来 , 却是孽缘之始 , 自那件事后 , 二人间的恩怨纠葛 , 便再也算不清了梦境忽乱 , 变成一滩被击碎的水面 , 时而闪过他幼时被母亲姘头毒打的情景 ,
时而是他在街头流浪和别的乞丐争食 , 更多的却是侯府之中备受冷眼践跆 , 后来逐渐
心狠手辣 , 以人命填路 , 执掌朝野大权 。
霍琅将前半生的苦痛都梦了一遍 , 这才从睡梦中陡然惊醒 , 他脸色苍白地从床上坐起身 , 喉间无端涌上一股腮甜 , 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 腥锈黏腻 , 锦被便多了斋琴点点的红痕 。
天色尚早 , 烛火已熄 。
霍琅一贯不喜欢人伺候 , 自然也就无人知晓屋里的动静 , 他怔愣伸手摸向嘴角 , 借着窗外冷寂的月光 , 这才发现自己吐血了 , 脸上一片冰凉的泪痕 , 胡乱擦拭两下 , 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 喉间蓦地发出一阵低笑 , 笑得直咳嗽 :
“ 咳咳咳 …...
无人知道霍琅在笑什么 , 他苍白稠艳的脸颊血痕斑驳 , 在月光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 怔怔自语 :
“ 真可怜 …...“
霍琅 , 你以前真可怜 。
不过替你求了情 , 派了太医 , 你便这么死心塌地么 ?
当初欺你辱你 , 害你罚跪的人早就被你用刀剑斩得粉身碎骨 , 拆成碎块喂给了蔡营里的野兽 , 他们再不能欺负你了 , 你为何还要哭 ?
后半夜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 皇城外值守的侍卫却只能强打起精神 , 期盼着太阳早点升起来 , 好早些换值 。
陆延睡在殿内一墙之隔的暗室里 , 却是梦魔缠身 , 他呼吸急促 , 额头出了密密的冷汗 , 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 连气都喘不过来 。
那梦里不是困围陆延多年的汝州灭门惨案 , 只有一片暗沉的天 , 一句翻来覆去的话 :
“ 他说 …... 他说孤不配和他一起死 …...“
这约摸是霍琅前世的遗言 。
不曾亲耳听见 , 由赵康之口转述 , 却字字剐心 , 疼得陆延辗转反侧 , 午夜梦回都不得安宁 , 好不容易从涨滤源的梦境中惊醒 , 却已是天光乍亮 。
今夜赵康上朝 , 看时辰 , 他应该已经去了议政殿 。
陆延在暗室内的宫婢服侍下沐浴更衣 , 然后推开面前的一堵石墙 , 里面赫然是一条通往议政殿的密道 , 他沿密道走至尽头 , 悄无声息滑开头顶上方的盖板 , 露出一线光亮 。
陆延从地下台阶走出 , 站在了一面巨大的九龙屏风后方 , 而那扇屏风前则放着一张龙椅 , 赵康就坐在上面听朝臣奏对 。
无眉立于一侧 , 瞿见陆延的身影 , 眉梢微动 , 却又什么都没说 。
他是个阉人 , 武功再高强也没有治世之才 , 赵康更是天资愚钝 , 国事一窍不通 , 反倒是陆延这个替身 , 晓君子六艺 , 通经书史籍 , 先帝在世时便时常慎惜暗叹 ,
俏若此子真是皇室血脉该有多好 。
朝堂吵闸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 , 嘈嘈切切 , 虽看不清面容 , 但陆延闭着眼也能知道是谁在说话 。
“ 陡下 , 赵勤此人贪污军中粮草 , 多年横行霸道 , 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 归雁关一战大军粮草迟迟未至 , 便是由他贪污转卖京中粮商 , 致使战机延误 , 数万将士耗死关外 , 更使卫家满门死伤无数 , 微臣已将罪证悉数呈上 , 还请陛下重重严惮 , 还死去的将士一个清白公道 !“
是御史大夫魏不言 , 此人无派无系 , 官职半高不低 , 朝中资历甚者 , 是有名仗义执言的孤臣 , 卫家派他出来挑头 , 倒是一步好棋 。
“ 陛下 …... 陛下 …... 他们胡说八道 ! 那些罪证都是胡诚的 ! 卫家先是率兵私堵宫门 , 后又追至微臣府中大肆抢掠乱硬 , 满门被洗劫一空 , 分明是要造反啊陛下 , 求您一定要替微臣做主啊 ! 1 “
这道哭得涕泪横流的声音便是泾阳王赵勤了 , 不是说他被霍琅一箭射穿大腹了吗 , 怎么今日也能上朝 ?
陆延心中疑惑 , 他微微侧身 , 从屏风边缘的雕花缝隙中往下瞧 , 发现赵勤原来是被人用躺椅抬上来的 , 大腹缠着纱布 , 浑身鼻青脸肿 , 哭得稀里哗啦 , 活像受了多大的冤屈 。
陆延正欲收回视线 , 却见文武百官分列两边 , 队首站着抹熟悉的身影 , 那人眉目妖冶邪气 , 浸着三分病态 , 一袭紫色底绣暗金纹的王袍 , 外罩银纱 , 腰系玉钩带 ,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