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没等她回应,裴渊又连忙道:“或者我靠过去也行。”
沈初后背紧紧贴着墙,两手紧紧拽着衣襟,满脸惊恐。
“殿下想做什么?”
裴渊幽幽地道:“睡不着,想靠你近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两分迟疑,就像是黑暗中找不到家的孩子似的。
沈初想起无法入睡的事情,“我给你的荷包呢?”
裴渊默了默,“咱们现在是逃难的难民,身上带着荷包会让人起疑心的。”
倒也是。
他们来盐场的路上,将原先身上的衣裳,连同裴渊的玉骨扇都埋在了山坳外的一颗大树下。
“所以我可以靠过去吗?”黑暗中裴渊的声音又幽幽地响起。
沈初抿了下嘴唇,很想十分强硬地说一句:“不可以。”
裴渊叹息一声。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无法入眠,睁着眼等等,一会儿天就亮了呢。”
沈初在嘴边徘徊的那句“不可以”顿时说不出口了。
那种深夜无法入眠,眼睁睁熬着等天亮的滋味,她也曾深有体会。
裴渊累了整整一日,身上还有伤,若再休息不好,很快就撑不住了。
他们毕竟还要一起暗访呢。
裴渊若真倒下了,还得拖累她照顾。
她这不是心软,只是出于暗访的需要。
沈初抿了抿嘴,含糊道:“我们现在是兄弟,不是吗?兄弟睡觉挨得近些也无妨。”
黑暗中,裴渊的嘴角微微上扬。
“真的吗?你不会又怀疑本皇子对你有非分之想,第二天又翻脸吧?”
沈初闷声道:“不会,我怕你睡不好生病拖累我。”
“我身体好得很,才不会生病。你其实心里还是担心我的吧?”
沈初顿了顿,从侧躺变成平躺,不耐烦地道:
“你睡不睡?不睡拉倒。”
“睡。”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裴渊朝这边挪了过来。
她能闻到裴渊身上清洌的松香味中夹杂着一丝汗味。
一只手碰触到了她的手臂。
她浑身一僵,裴渊已经将她的手臂拉过去,放在了枕头边。
她轻轻侧过头去,借着盐场映射进来的灯光,看到裴渊趴在旁边,半张脸枕在曲着的手臂上,已经闭上了双眼。
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靠着她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扯着她的袖子。
很快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沈初盯着他的睡颜看了片刻,渐渐睡意惺忪,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管事就在外面甩着鞭子叫盐工们起床了。
“赶快起来煮盐了,一盏茶的时间起不来,老子就去踹门了。”
话音一落,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听着像是管事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一道严厉的呵斥,“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才多长时间没来盐场,你就敢这般苛待盐工们?”
外面传来清脆的鞭打声。
管事惨叫连连。
沈初和裴渊对视一眼,开门出去了。
盐工们都出来了,聚集在了盐场上。
管事正趴在地上哭喊,“老爷,小的知错了,小的见老爷为交不上货发愁。
小的只是想为老爷分忧啊,不是有心苛待盐工们的。”
被管事称作老爷的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留着八字胡,身材瘦削,脸颊凹陷,满脸怒气地又甩了几鞭。
江宏志高声道:“我将盐场托付给你,是看在你素日里办事勤勉的份上。
没想到你既不给盐工们吃盐,还打骂苛待盐工们。
他们都是章家用了多年的老盐工,你让我将来有何脸面去见夫人啊?”
长鞭狠狠抽在管事身上,几鞭子下去,管事后背的衣衫全被抽烂了,后背血肉模糊一片。
可见抽鞭者是下了力气的。
盐工们脸上纷纷露出解气的神情。
尤其是王老伯,攥着拳头小声道:“管事的心狠手辣,打死也不为过。”
沈初轻声道:“王伯,这位就是江宏志了吧?”
“没错,就是他,怎么如今瘦成了这般模样?”
沈初仔细盯着场中的情形,若有所思。
管事起先还有力气求饶喊叫,江宏志狠狠又抽了几十鞭下去,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江宏志冷哼一声,才吩咐手下将奄奄一息的管事拉下去。
“今日惩戒他是因为他苛待盐工,但毕竟是为章家管了几年的盐场了,留他一条性命吧。”
手下叹了一句老爷仁慈,将管事抬走了。
江宏志转过身来,目光在盐场上扫了一圈,然后敛衣深深拜了下去。
“各位,江某对不住你们啊,在这儿向你们赔礼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