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县衙的一座茶楼上,平日门可罗雀的茶楼今日挤得几乎没出下脚,几乎人人都伸长脖子往县衙门前的公告栏瞅。
“来了没?”
“不是说今天放榜吗?怎么还没了出来?”
“可急死我了,到底上没上啊。”
“县衙申时末下值,只要在这之前都算是今日,几位不如先用些茶点,免得等会儿激动过度晕过去。”一身蓝袍的年轻男人坐在离窗最远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劝说友人。
邻座有人看不惯他的自在,阴阳怪气道:“萧兄学富五车,榜首在握,自是不急,我们哪有这般定力。”
“单父县人才济济,结果未出就以榜首自居,未免过于自大。这种话,阁下还是莫要再说。”萧兄慢悠悠地给自己添了茶,话中谦虚但眼中的傲气毫不掩饰,显然对自己的才华非常自信。
其人虽然傲气,但少有才名,其他人虽看不惯却不得不承认这次的榜首无人出其右。
“这次竟然还有女子参加,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那些女人就懂些绣花女工,头发长见识短,竟然还想与我等同台争锋,真是笑掉大牙了!”说话的人一边说,还一边用眼角余光往墙边用屏风隔开的位置飘。
见屏风上映出的人影晃动,气焰更是嚣张,连说话的声音都抬高了许多,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样。
“要我说啊,女人就该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同桌的人纷纷应和,好像他们人多声音大就有理一样。
几桌子外,用屏风隔开的地方,吕雉拉住愤愤不平的兄长,“你与他们计较什么?”
吕家兄长担心甩开会伤到妹妹,也不敢用力,只怒声道:“以为自己多长了二两肉,就比人聪明了?一群蠢货,肚子里的墨水都没二两!也敢看不起我妹妹!”
“哥哥!”吕雉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吕家兄长反应过来,这脏话实在不该在妹子面前说,顿时讷讷不言。
吕雉站起来,抬手放在他肩膀上,把他往凳子上摁,“我一个女儿家,跟人硬碰硬,便是吵嬴了就好听了?还不如等结果出来,到时谁行谁不行,自有定论。”
她都这么说了,吕家兄长还能再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坐在位置上暗自生闷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临近午时,县衙门口才走出一队衙役。
领头的文士手中捧着一张写满了自己的白纸,用浆糊将它贴在公告栏上。
旁边拎着铜锣的衙役“咣”一声敲响:“院试放榜!”
这声音传出去,早就挨挨挤挤等在一旁的人们迅速冲锋似的往那边涌。
这些都是考生们的随从。
第一次科举就能参加的人,必定是出身良好,否则也支撑不起读书的费用,手底下自然也不缺少看榜跑腿的下人,绝无自己亲自看榜拥挤的道理。
但也有个别例外
。
比如吕家兄长。
他在屏风后等了半刻钟,还没等到吕家的仆从回来,就不耐烦地起身下楼,“这小人着实怠慢,连看个榜都要这么久,妹妹且等着,哥哥给你去看!”
说完也不等吕雉出言阻拦,就如滑鱼一般钻入了人群。
“让让,让让,让我过去!”
吕家兄长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硬是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公告栏前挤了进去。
不同于其他人,对自家妹妹相当有信心的他直接从第一个开始看,果然在上面看到了自家妹子的大名——吕雉。
“嗷嗷嗷上了!上了!第一名!是第一名!让我出去!”他兴奋地大叫,其他人没有在意他激动到失态的脸,纷纷用羡慕又惊叹的眼神看着他。
吕雉在茶楼上没等多久,就听到了自己兄长的大嗓门,“妹妹!第一!你是榜首!”
“我就知道我妹子是最厉害的!”
他的嗓门着实洪亮,闹哄哄的茶楼里都显得格外突出,硬是压下了一众议论欢呼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你妹子,榜首?!”
怎么可能!
萧兄正在倒茶的动作也顿住了,他专做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倒茶,只是原本只用八分满的水杯里一不小心倒了满杯。
他放下茶壶,脸上挤出客套的礼节性微笑,“恭喜啊,令妹才能出众,若是有机会,可来文会一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也有人坚决不信,依旧在叫嚣,“榜单就在下面,你要谎报做脸也不看看这谎话能持续多久!”
吕家兄长能忍?当即就要骂回去,只是被突然插进来的女声打断,
“兄长,结果已知,我们回吧。接下来还要准备乡试,莫要在无关之事上浪费时间。”
《无关之事》
《浪费时间》
无视是看不起的最大回应。
他们在这里叫嚣,结果人家理都不理。
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