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府开口,其他人自然要跟着凑趣,七嘴八舌夸赞程箴,顺带抬举程子安。
高台伸手可摘星辰,再捧的话,程子安就能上天飞了。
程箴虽在笑着谦虚客气,但以程子安这段时日与他的斗智斗勇,清楚他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坦然。
不能丢脸,不能给程箴丢脸。
程子安谨记这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清脆答道:“赵知府,小儿不会背端午节的诗。”
话音一落,高台下的喧嚣好似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开,四周瞬间安静。
不会背诗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也是种勇。
无知者无畏嘛!
众人的神色一时间很是精彩,赵知府也愣了下,笑容僵在了脸上。
程箴笑容中亦透着隐隐的尴尬,万万没想到,虽没让程子安作诗,却让他背诗。
偏生,他回答得还如此干脆,端看他的气势,好似不会背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程子安又开了口,乌溜溜的双眼,灼灼望着赵知府,期盼地道:“赵知府,小儿会背九九歌,会算算术!赵知府,小儿背给你听,你考我算术吧。”
赵知府愣愣点了下头,程子安马上大声清脆背了起来:“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蒙童班有学《算学启蒙》,程子安会背九九歌并不令人意外。
但架不住他的气势十足,神气的小模样,好似做了了不得的大事。
程子安身子胖乎乎,偏生还学着大人那般负着双手,圆圆的脑袋晃动着,头上的包包头随着他晃。红嘟嘟的脸蛋,不时眨一下的长睫,看上去稚气可爱极了。
赵知府看得笑容愈发浓,程子安背完了,还眼巴巴望着他,那双灵动的双眼,仿佛在喊:“快考我算学,快考我算学!”
不负程子安所望,赵知府开始出起了算学题。
起初题目比较简单,不过是十以内的加减,听到程子安答得又快又准确,赵知府颇为意外,题目逐渐加深。
最后考到一百以内的加减,程子安同样答得快速而准确。赵知府这下对程子安挺刮目相看,他不用算筹,听到题目之后,乌溜溜的眼珠一顿,接着眨几下,好似在飞快转动脑子算答案。
赵知府进士出身,读书时的算学并不太好。等到做官以后,他发觉了算学的重要之处。
算学并不仅仅是算赋税几何,通过数额,最能看清一州一府的实际情况。朝廷若真是在这上面加强考评,任由政绩编得花团锦簇都无用。
周围的一众人,见到程子安的应对,神色很是复杂难辨。
科举主要是考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与策论文章,算学在科举的比重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棕听到赵知府夸赞,随着他哈哈大笑道:“竟然比那积年的老账房还要厉害,不用算筹就能算数了。”
这句话细究起来,实属不客气了。
士农工商,账房先生再厉害,不过是替富贵人家做事的下人罢了。最终拿得上台面的,还是要诗词经史。
程子安岂能听不懂,李棕府里做买卖,他居然看不起账房先生。财务有多重要,要是换作他,能做账掏空李氏!
程子安也深知,李棕看不起账房先生的根源在于,大周的阶级分明,账房先生就是仆,仆对主。天然的低人一等。
没搭理李棕,程子安懵懂地看着赵知府问:“衙门的赋税不用算学吗?”
众人又顿住,李棕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
赵知府看了眼李棕,笑道:“子安说得很对,不仅衙门的赋税要用到算学,朝廷户部的大臣,若不懂算学,如何能管得了天下财赋。”
程子安立刻高兴起来,笑得眼睛都弯了,稚气可掬的模样,逗得赵知府笑个不停。
学好算学不仅能当账房先生,工部与户部的官员,要算河道河工,赋税银两。
哪怕再有背景关系,若是一点不通算学,一不小心就会出差错,被算计了进去。
有了赵知府一锤定音,众人无论心里作何想,皆开始夸赞程子安,同样盛赞程箴,虎父无犬子。
时辰不早,赵知府亲自给取得头筹的龙舟队送上了奖励,夸赞了几句之后,起身回府。
众人拥簇着赵知府哗啦啦离去,程箴与程子安让到一边,走在了最后。
辛寄年等在帐篷前,看到程子安与程箴走来,眼神很是复杂,最后不屑一昂头,脚重重跺地,一头扎进了帐篷。
程子安歪脑袋得意地笑,引得程箴不时侧头看他,欲言又止,最终唬着脸训他:“休得淘气!”
“阿爹,我没淘气啊。”程子安辩解完,急着问道:“阿爹,我没给你丢脸吧?”
程箴愕然,旋即失笑:“你能丢的脸,早就丢尽了。”
程子安啊了声,惨叫道:“我什么时候给阿爹丢脸了?”
程箴呵了声,道:“你的功课都学好了?”
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