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自己坐了一会, 对着水听着戏想了一点心事,觉得在外面坐得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不然谢寄真得着急了。
结果一扭头, 看见了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头上还戴着紫玉冠, 时人爱簪花, 不分男女, 这个男子冠旁也簪了两朵小花,一看就是个富贵公子。
谢八郎刚才远远站在亭子外盯着祝翾的侧影看了一会, 然后才半垂下头问仆人:“那个女子是谁?”
这个仆人恰好记得祝翾是和谢寄真一起来的客人, 就说:“是和六姑娘一起来的客人,是六姑娘学里的同窗。”
女学生啊,谢八郎微微挑了一下眉,他不喜欢谢寄真那样博学的女子,但是祝翾的侧影又让他觉得读过书的女子气质就是脱俗。
“那她是哪家小姐?”
仆人就说:“和六姑娘一起来的同窗家里都没有什么来历, 也就上官姑娘不一样些。”
谢八郎这才满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对仆人说:“好了, 你下去吧。”
背靠着谢家的出身,谢八郎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进取心, 却也能安生做纨绔子弟,父母也催逼过他念书, 从小打到大, 却没听说过谁被打得喜欢念书的。
谢家七郎、八郎还有九郎三个兄弟年纪相仿,从小在一处玩耍,小时候是在学里不学无术、上课捉弄先生、欺负同窗, 他们三个那时候以大欺小欺负了谢寄真,结果霍老夫人还拉偏架,就更养得这几个无法无天了。
不过顺天虽然有个贵妃姑母,但是再上面还有陛下和长公主呢,顺天的娼馆赌馆也都基本消失了,所以谢八郎长成少年郎之后能再变坏的空间门也有限,但是也不耽误他变成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祝翾侧过身子看见谢八郎站在亭子下面,就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跟没看见他一样站起身打算走。
谢八郎看清楚了祝翾的脸,这是光彩照人、明眸善睐的一张脸。
祝翾因为做客特意梳了堕马髻在脑后,珍珠掩鬓,蝴蝶簪固定,戴了从上官灵韫那借来的花树步摇,配上身上衣裳,透着一股沉静大方的气质。
祝翾也没有化妆,连口脂都没涂,可是年轻与健康让她天生丽质,脸上自然就透出玫瑰色的气色来,嘴唇也因为血气好透着健康的粉。
她这副天然又稍微雕饰过的模样是谢八郎从未见过的女子模样,看到祝翾的正脸,谢八郎发现亭子里的女子比他想得还要好看些。
但是祝翾走过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了一下:好高的女子。
祝翾身量纤长高挑,配上姝丽的脸,令人惊艳的同时靠近看也多了几分气势上的压迫感。
谢八郎拦住了当看不见他的祝翾,祝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问他:“公子有何贵干?”
在她发现谢八郎在看自己的时候,她虽然无视,但是她能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目光与视线。
祝翾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能够以色动人的年纪了,心里大概有了猜想,但是也没有人家眼睛看起来有点欠揍就真的上去揍两下的道理,又是在谢家,她在这无亲无故的,还是少惹些是非吧,祝翾就只能当看不见。
哪里想到谢八郎还敢拦住自己,祝翾这才站直了打量了一眼他,谢八郎与自己平视的个头,视角上祝翾更高些,祝翾又悄悄看了看他体格身段,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谢八郎见这个美人打量了自己两下,心里不由得意,她也不是没看见我嘛,于是就说:“我是谢寄真的堂兄,家族里行八。”
哦,谢寄真的八堂兄,祝翾挑剔地又看了他一眼,心想,差远了,也不奇怪,一家子也不能个个是好笋。
但是嘴上还是礼貌地喊了一句:“谢八公子。”
谢八郎一听祝翾的声音更满意了,声音虽然不软不甜,但是也别样的好听。
“寄真没和你说起过我吗?”谢八郎还是不放祝翾走,祝翾莫名其妙地又看了他一下,谢寄真又没吃饱了撑的,说他干嘛?
祝翾只能说:“时候不早了,八公子,我得回席了。”
“哎。”谢八郎一把扯住她袖子。
他被祝翾刚才那几分平视和淡定的模样也弄得心里有点不服气了,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学生,仗着一张好脸就敢给他下脸子吗?
祝翾被扯住袖子,抬起眼皮,眼神里透着一丝警告地看向谢八郎,说:“什么意思?”
谢八郎不松手,看见祝翾好像恼了,心里更加痒了,嘴上还反过来指责祝翾:“你还没告诉你叫什么?”
祝翾看着谢八郎这个样子,只说了一句:“松手。”
谢八郎作死地凑近了些,说:“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也能找到你的,到时候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你知道的,我姑母是贵妃。你现在好好告诉我你叫什么,多少岁,家里做什么的,我就放你回去。
“到底是我们家的客人,既然你是寄真的同窗,我自然会好好招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