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男的读书是书里真有金子,她读来读去的,书里有金子吗?别说没有改换门庭的希望,就算有,好好的一个姑娘做什么那么好学?嫁个好夫婿躺着享福难道不美?我们这些人吃苦是因为指望不上别人。”
沈云那边剁好了肉馅,就开始烧滚水,孙老太手里的面也好了,开始擀面皮了,沈云就说:“想那么多干什么,这时节发生什么都说不定的事情,萱姐儿想念书又不犯法,就叫她走自己想走的路,以后如何我们说了也不算。
“难道叫她困家里,长大了就一定能像您想得那样嫁贵婿一生和顺?不也许多变故吗?我只知道出去的总比不出去的见的世面多,机会也多。”
孙老太听儿媳也如此说手顿住了,看向自己的儿媳,沈云脸上照着火光,她看向炉灶里燃烧的秸秆,说:“咱们一家守在乡下种田,每日辛勤,也不曾能发财,明郎说是不务正业,年年在外面闲逛一事无成,却年年拿回家的钱比我们种田的还多。
“所以能出去的,总有比不出去的有好处。萱姐儿有资质出去,就叫她出去吧,如果能出去,可能会更好。
“桉哥儿不是说她有才华吗,咱们这芦苇乡又没什么用得上才华的地方,就是浅池塘,怕是困不住萱姐儿这样的,应天就是大湖泊。我想通了,不是所有孩子非得困在眼前。”
孙老太不说话了,她四个儿子一个都没困在眼前,结果呢,除了祝明这样不成器的还活蹦乱跳的,其他三个大小伙子全成了牌位。
都说出去跟着打仗也能封侯拜将的,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大小伙子就这样成了无名枯骨,难道他们没有志气吗?
子辈一代里只有不折腾的祝晴日子过得最好,所以孙老太心里也觉得子孙留在跟前最好,不求他们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能养得活自己就很不错了。
一去外面,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亲人帮忙打算,全靠自己,萱姐儿还是女孩子,才那么点小,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父母看不见帮不着的地方求学求生,怎么想也不像是好日子。
孙老太连孙女远嫁出县的想法都未曾想过,更别说一个孤身女娃娃直接跑那么远靠自己读书。
把孩子困在家里至少在父母跟前,一家人看着罩着,没那么凄苦。
若不是祝翾实在想去,外孙又说她有出去的能力,她是死活都不会同意的。
哎,可能真的是改换朝廷了,不能再以过去的观念想新朝的日子了。孙老太一面想一面低头包馄炖,她手上包的馄炖都浑圆又漂亮,手也快。
“大母,阿娘,早上吃什么?”祝翾拎着书出现,她房内的书案她是坐不进去了,就还是打算来厨房八仙桌上看会书。
孙老太还没理她,祝翾却看见了,就很兴奋地说:“馄饨!我最喜欢吃馄饨了!”
孙老太“哼”了一声,说:“只要是带肉的,你就没有不爱吃的。”
她又斜着眼睛看向祝翾:“又活过来了?一叫你去考试,你就又活蹦乱跳了。”
祝翾微微红着脸,不再言语,想要上前来帮忙包馄炖,然而她包的那些并不好,大的大,小的小,七倒八歪的。
“罢罢罢,你去看书吧,这里不要你来捣乱。老天是送错了胎,你一个女孩儿女红不精,性子不温,包馄饨也不行。一副脑子全生给你用来念书了,我也不强求你会这些了。”孙老太赶祝翾去看书。
祝翾第一次被孙老太“劝学”,一副怀疑在梦里的模样。
却听见孙老太说:“你那个女学的考试,县里快开始了,你现在该用功就给我好好用功,等考不上再回来做家务。
“既然从前不叫你考试跟去了半条命一般,那你能考就得给我好好考,别宁海县的去一次就回家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祝翾听了,心落在肚子里,又看向沈云,沈云温和地笑了笑,祝翾就立马去八仙桌上看书学习了,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一定能够考上。
四书五经她都没学完,而女学除了四书五经还考一些别的,她最近要看的书还挺多的,得安心温课。
既然家里人都要她全力以赴用功了,她就更该好好学了,祝翾在心底想。
早上的馄饨煮好了,外面的木门也推开了,进门的竟然是该在松江府的祝明,他风尘仆仆地进门,一进门就说:“听说应天开了一个女学,咱们家有人去考吗?”
“有了有了,萱姐儿就要去。”祝老头一听他说这个,就端起馄饨一面吃一面说。
祝明眼睛一亮,说:“果真吗?”
然后他很惊奇地看向孙老太:“娘,你竟然同意?”
孙老太很不满祝明这样问,说:“不同意你闺女要与我们结死仇了,你该不会就是为这个回来的吧。”
“这可是全南直隶的大事情,可不能耽误了,咱家出不了男秀才,这跟女秀才一样的女学搞不好有希望。”
祝明在外面最知道这个女学背后的信号,长公主花这么多钱精挑细选全南直隶的姑娘,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