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生了孩子之后,情绪不太稳定,有时呆呆看着窗外出神,有时又悄悄抹眼泪。
沈云杳看在眼里,跟和小芙不敢同时都离家,商量了云烟阁这头她守铺子,小芙和陆川留下,一面做纸,一面守着何氏。
每日早上宋言与她一起出门去铺子里,帮忙整理东西,也帮忙在她招呼客人的时候算算账。
眼见着他渐渐从初始在铺子里时的拘谨不自在,到慢慢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偶尔在她忙的时候招呼招呼来选东西的客人。
沈云杳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宋言他已经许久没有捧起书本看书了。
他原本不是奔着日后走科举仕途,替宋家查明真相的吗,她看着熟练给客人把选好的东西打包送上马车的宋言,喊住了他。
“宋言。”
“何事?”
宋言拍掉手上沾的灰,回头看过来,眉目间依旧有清朗的书卷气,但整个人因为这段时日在铺子里搬搬抬抬的,看着已经不再瘦削,肩宽臂也有力。
沈云杳细细看他,道:“明日我自己来就行了,铺子最近事少,你可以在家中温书,或者多去拜访许夫子。”
她记得宋言被青山书院除名的时候,许夫子依旧守护这个昔日的得意门生,想必宋言上门拜访,若是请教一些功课上的事,许夫子该是不会拒绝的,逢年节的时候,再给许夫子送些肉和菜便好。
宋言他不该耽误功课的。
宋言见沈云杳定定地瞅着自己看,纳闷地抬手擦了擦脸,“你一个人来铺子确定何姨会同意?”
“还是少让她操心些,白日我们一道过来,晌午之前我在铺子里给你帮忙,晌午吃过饭后我可能得去县衙。”
“我跟俞师兄说好了上他那里帮一阵子忙,傍晚就能回来,你等一等我,晚上打烊再一起回去。”
“温书的事我自有安排,夫子那里过段日子再去,我还有些事要确定。”
宋言原本也打算把这事跟她说一说,没料今日她先开口了,不过他没打算让她一个人来铺子里,每日打算腾出半日去做自己的事,半日与她一起在铺子里待着。
至少这段日子两个人一起,对面姓吴的账房老实了很多。
沈云杳见着宋言已有打算且都安排好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应了好。
两人一起吃过午食,铺子里的客人也少了些,她便拿出小库房里还没修复好的画出来,打算一点一点都给修复好,原先修复的那几幅也卖出去了些,她重新挂上了当初最看好的两幅。
青山山水和美人图。
这两幅本来是最早修复好的,但她一直没挂出来,直到今日。
画挂上墙之后,她就继续修复其他的画卷了。
不多时听到外间传来玲珑的声音,她放下工具出来,挂着画卷的那一面墙前,玲珑跟另一个男子各自站在一幅画前看得出神。
不同于男子的沉浸不说话,玲珑看着那幅美人图有些神情激动,“这幅画,是哪里得来的!”
沈云杳把画取下来给玲珑,“是之前铺子里留下来的,我修复好了便重新挂出来,你认识这幅画?”
玲珑看着画面的神情,绝对不寻常,沈云杳分明看见了九分思念掺杂着一丝怨恨,她给了宋言一个眼神,让他招呼铺子里另一个男客,自己把画和玲珑都带到另一边说话。
玲珑看着画久久不能移开眼睛,喃喃道:“这是飘飘。”
“柳飘飘?”
沈云杳记得玲珑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个叫做飘飘的姑娘,原来这画上的人是她。
“这幅画是我撕的。”玲珑苦笑,指尖抚上画面上的柳飘飘,“这恐怕是飘飘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幅画像了,那个贱男人画的,没想到今日在你这里又看到了她。”
“我后来找过许多人临摹画飘飘,但没有人能比他画的飘飘更像更有神韵,你说,这好不好笑?”
“后来那些画我都烧了,画得不像,留着也没用。你修复得很好,这幅画上面的飘飘就仿佛是她活过来了一般,裂痕都不见了。”
沈云杳看着玲珑嘴角讥诮一笑,眼里却是不舍,手指拂过画面原本的撕裂处,轻轻颤抖着,知道以她对柳飘飘的感情,想必是后悔当初撕毁了这最后一幅柳飘飘的画像。
便把画卷了起来,塞进玲珑的手里,“人不好但画是好的,既然是最后一幅了,就留着吧。”
柳玲珑呆看手里的画,好一会儿功夫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朝她笑笑:“我本是来谢你当日给平卉画的画的,这就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我当初气愤,撕成了好几份,修复得这样好费了不少功夫吧,回头我让平卉给你送银子过来,她有今日造化,也该多谢你的。”
玲珑看向她铺子里的另一个客人,“你这还有客,我就不耽误你做买卖了,等你得了清闲,随时来画舫找我。”
玲珑说完留下带给她的糕饼吃食,拿着画离开了,沈云杳送她出门后,才发现那名男客还未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