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原本只是打算过来更正沈云杳对他不正确的看法,孰料当场撞见沈家的闹剧。
主家不便,他自不好久留,匆匆间略过树丫子上威风凛凛的沈云杳一眼,咳了一声,“既是不便,我还是下回再来吧。”
他慢慢转身,才偏转不到半个身子,果就听见沈云杳高亢嘹亮的声音。
“看!是宋家的秀才!”
“宋秀才可是玉阳城最熟知律法的秀才!不如问问他,这银子是该赔还是不该赔,如何来赔!”
沈云杳扶着树干高高昂首站着,哐哐哐对着宋言就是一顿夸。
自打在树上看见宋言,她就没打算让他就这么走了,若是他今日没出现,她豁出去把刘四孬打废打怕,不敢再打她家主意就是。
疯便疯,她不介意这个,只要娘跟小芙都好好的。
何况还是让康氏等也忌惮收敛着些,一举两得。
但是宋言赶巧来了。
比巧儿回家都还要巧。
还带来了个无痛分家的绝佳机会,千载难逢,她无论如何也要拉上他试试。
宋言被点了名,略作无奈转身,眼角余光瞥到沈云杳正挂在树上朝自己悄悄使眼色,泰然自若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
他先前在门口看了些许,约莫猜得出她想干什么,也知道她想让自己干什么。
本可不管,但是她既然开了口,他就勉为其难留下来分说分说。
“不敢当。”
宋言把她的篮子交给身后的家丁拿着,理了理衣袍,清正端方的抬脚进了沈家门。
看到宋家秀才,康氏眼里不自觉也浮上一股希冀,眼下确实需要个公正的人,震一震疯子沈云杳。
宋家的这个哥儿,合适得很!
单凭先前他一口回绝了把沈云杳送去宋家这一点,这公正就能叫康氏多信几分。
“你是城里的——秀才?”
刘四孬抬起耸拉的三角眼皮子,来人衣衫精贵,面貌清俊,他佝偻着背走到一旁去,不太想跟他站在一处。
方才听沈家的丫头一顿夸这秀才,什么玩意儿,嘴上毛儿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好的,刘四孬不满地撇撇嘴。
“劝你回自个屋念你的圣贤书去,少多管别人家里的闲事!”
宋言看也不看刘四孬,向着康氏跟何氏微微作了一揖,“若依律法,凡打架斗殴者,行杖责,罚钱二两,若致人血从耳目口出及内损吐血,再加二等。”
何氏脸刷的一白,那、那岂不是要四两银子!
康氏咽了口唾沫,四两,她才从刘四孬那儿得了三两,还要倒贴一两,这怎么成,连连摆手道:“不是我打的,谁打谁赔。”
刘四孬起初还以为这秀才是沈家找来坑自己的帮手,谁料这简直是来帮自己的贵人啊,当即又酝酿了一口血喷在地上,惨兮兮上前拉着宋言的手道:“就是沈家人干的。”
“青天大秀才,让他们每人赔我二两、不,三两,每人赔三两!”
“还有这老妇,拿了我三两银子,要她还来!”
刘四孬乐开了花,他不懂什么律法不律法的,只知道这秀才说的太中听了,“我呸!赔钱!”
康氏跟卢氏孙氏都按捺不住了,挤开刘四孬,纷纷急道:“宋家哥儿,你可不是弄错了,这有我们家什么事!”
“对对对,这人是大房云杳打的,与我们无干啊。”
宋言面色一沉,“这一家人……”
沈云杳不知何时从树上溜了下来,凑上来也跟着道:“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还没及笄未出嫁,家里要担着的。”
“祖母,我爹不在家,都靠您了,二叔三婶,分担分担。”
她原本还怕宋言配合得不好,赶紧从树上下来,要来掌控好方向,谁知他做得真是再顺心合意没有了。
宋言横眼冷觑了一眼上来添乱的沈云杳,眼神示意她退开莫瞎参和,咳了咳正色道:“是该如此。”
康氏信以为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哭起自己命苦来。
“大郎啊,不孝子啊,人不在了还要我老婆子的命哦,家里吃糠咽菜的哪里有钱哟,不管了我不管了,要命呐唷!”
康氏倚老卖老要撒手不管,那这笔钱可不就要摊在自家头上了,卢氏孙氏对视一眼,这时又觉着妇道人家不便张口了,拱了沈二郎出来说话。
“咳咳,这个……嗯,大嫂,你看大哥也离开家这么久了,家里等他也、也好些时日,云杳和小芙也、也给你们养大了,你不如带着她们出去……出去单过?”
沈家二郎颠三倒四话都说不利索,朝何氏一通乱语,这笔银子若要他家出,那肯定是不行,头皮发麻。
卢氏孙氏在一旁跟着连连点头,康氏不情愿,偏生刘四孬一直在旁边嚷着要赔钱,要沈家人蹲大牢,她哼哼唧唧三两下,不吭声了。
“也可。”
宋言站在一旁,似是思忖后道:“若分了家,就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