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村的道路两侧,有许多新建的商铺。
灯火挂在檐下,照着支在店外的酒旗,风吹过,光影婆娑,照在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上……
一股寒意仿佛从脚跟蹿上,冯蕴掩入人群。
让路马车。
这条路扩建过,宽敞的路面两侧,各有一条清澈的石渠,长长蜿蜒,从每个商铺门口流过,一路延伸到各条街巷,最后汇入花溪。
石渠的后面,约有丈余宽,才是商铺的店面。因此,马车从中间驶来,不会影响两侧的商家,而站在商铺前的人们,也可以清楚地观察马车……
冯蕴稳住身形,一动不动。
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到了吗?”
冯蕴头皮一麻。
是他!
萧三。
竟然真的是萧三来了。
她手心微攥,呼吸莫名收紧。
接着便有几个侍卫,笑着应答。
“主子,到了到了。”
“到村口了……”
花溪已经不是一个村子。
但大多数人还是习惯叫它“村”,花溪人也是如此。
这两天来的,大多是到长门吃喜酒的,乡君家里的贵客,便是花溪人的贵客。
于是便有人笑着搭腔。
“贵人从哪里来?可是赴温将军喜宴的?”
马车里的贵人没有说话。
车辕上,吉祥向说话的人拱手,温和地道:
“是赴宴的。”
那花溪人很热情,看他们继续往前走,就道:“赴宴来的宾客,大多住在花溪客栈和悦东来,贵人是住哪一个,我可领贵人前去?”
花溪现在地方大了。
没人引领,容易走冤枉路。
吉祥没有说话。
和平安对视一眼,往马车里看。
没有听到萧呈的声音,倒是后面那辆车拉开了帘子。
明明灭灭的灯火下,照着妇人矜贵的脸。
“我们不住店,住温将军新宅。”
温宅是新落成的。
目前只有温行溯一个人带着亲随在住。
不说旁人,就连江夏温氏来赴宴的温氏本家大伯和姑母两家人,都被安置在花溪客栈和悦东来……
那桢领路的好心人一听,不知该如何应答。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尖酸的低笑。
“哟,这位贵人不是跑到花溪来抢夺乡君财物,因违反村规,被乡君大义灭亲罚笞五十,再撵出花溪的……温夫人吗?”
不说陈夫人,不说冯夫人,偏说温夫人……
分明是在贬损她,改嫁后还厚着脸皮来前夫之子的婚宴耀武扬威。
陈氏脸色一变。
她记得这个声音……
那个煎饼摊的,叫“万娘子”的贱婢。
“你——”
一个字仿佛卡在喉头。
陈氏恨不得撕了阿万的嘴,奈何上次出的糗,让她极没脸面,周遭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想再丢人,扑地一声,放下帘子。
四周哄堂大笑。
花溪是新增了不少新面孔。
但本地人也多。
一经阿万提醒,那些人便想到陈夫人当初的事来。
笑声未绝。
不知情的,忍不住出声打听,知情的人,恨不得即刻传个十里八村……
阿万在人群里搜索冯蕴的身影。
她方才分明看到娘子过来的……
人呢?
马车挡住她的视线。
阿万抻直脖子,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惊喜的喊声。
“阿万!”
阿万惊了惊,抬头就看到大满明艳的笑脸。
“大满?”阿万呆呆看着她,有些不敢相认。
大满的变化太大了。
在长门的时候,冯蕴待她也不苛刻,但衣食面色哪里有在齐宫养尊处优,众星捧月地娇养出来的宠姬有颜色?
“真的是你!?”阿万也有些兴奋。
大满笑盈盈地看着她,望向各家店铺。
“花溪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我快要认不出来……阿万,娘子可还好,你们都好吗?”
阿万嗯声,敛住表情,指了指道路。
“回头再说。”
这里人多说话不便,她着急找冯蕴,并不想跟大满在人前多谈。
大满笑着点点头,看着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走马灯似的从面前晃过,慢慢地放下帘帷。
“姐夫,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姐了。你说,她不会是来接我们的吧?”
“不会。”萧呈声音浅淡,没有大满料想的兴奋,语气平静,有一种近乎忧怨的低沉。
“姐夫不想见她吗?”大满问。
不想,就不会来。
可皇帝的心意谁又猜得到呢?
萧呈没有回答。
一个人安静独坐,斑驳的灯光从帘外传来,落在他俊朗的脸上,一如往常,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冷。
窃窃声带着笑,传入马车。
陈夫人气得面红耳赤,放在膝上的手,不停地抓扯,咬牙切齿,“贱婢,贱婢!”
“阿母息怒。”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