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姣然期待的眼神之下。
秦渊略微沉吟,缓缓开口说道:“娘子,现在咱们依据徭役、粮食、耕牛与种子这三点,逐一提出解决的办法。”
“我们先讲针对第一点的解决对策。”
听到这句话,燕姣然竖起了耳朵,精神振作,认真地听了起来。
她是大周天子,自然制定民心与徭役之间的厉害关系。
她可不希望,大周因为徭役过重而引发动乱。
当年秦始皇修建长城以防外族入侵,最大的依仗其实便是大秦通过统一战争获得的廉价人力,可以通过严刑峻法和强悍的秦军来压制六国役夫,无节制地挥霍民力。
但大秦统一六国后还没有完全实现‘彻底修完所有长城’这个目标,便因为“戍卒叫,函谷举。”,沦为了一片焦土。
而后国家制度反倒被西楚霸王项羽的大楚所继承,而作为开创者的大秦最终落得亡国的结局。
如今大周的内忧都被秦渊这个狗男人扫空了,国力蒸蒸日上,但若想要做到像大秦那般无敌,却还差得太远……
所以,燕姣然满心期待,秦渊这个狗男人到底能给出寿命好的办法来解决徭役问题呢?
只听见秦渊说道:
“对于一个自耕农来讲,没有报酬自带伙食去服徭役,不仅耽误农事,而且在服徭役期间还会受人奴役,被人敲诈勒索,甚至还可能出现得罪官吏而被认定为服徭役不合格,导致赔钱赔到倾家荡产……”
“这还不算完,最惨的是还可能出现因为无法顾家而使得家中的妻儿被人欺辱!”
燕姣然闻言沉默了。
这虽然听起来很不好听,十分凄惨,但这却是底层的百姓所遭遇的事实。
徭役,十倍苦于赋税!
可是秦渊直白地戳穿这个事实之后,却并没有开口讲出他的解决方案,反倒是问道:
“娘子,你有没有想过,朝廷为什么要设立徭役制度呢?”
“自然是因为官府人手不足,需要各种役夫来完成所需要完成的事情。”燕姣然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秦渊蹙紧了眉,继续问道:
“那娘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官府人手不足的情况呢?”
“是因为没有人可以雇佣吗?”
听着这话,燕姣然有些欲言又止。
当然不是因为没人可以雇佣。
而是因为,朝廷出不起雇人的钱。
虽然朝廷也不想就是了……
可这个话,怎么好直接说出口呢。
秦渊见自家妻子沉默不语,于是又问道:“怎么了娘子,你怎么不说话啦?”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呢?”
燕姣然无奈地回答道:“原因我自然是知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秦渊逼问道。
“还不就是朝廷不想花钱!”燕姣然回答道。
然而,秦渊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给她答案,而是刨根问底地追问道:
“那么到底是朝廷不想花钱,还是地方官府不想花钱呢?”
燕姣然有些犹豫不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沉默了一会,艰难地做出抉择,将锅全丢给别人,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肯定是地方官府不愿意花钱!”
秦渊没有反驳,而是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娘子,咱们是否可以给‘徭役’下一个定义呢?”
“徭役的出现是因为维护社会公共服务的工程需要群体劳作。”
“而从成本考虑的话,官府的最优解就是无偿征召百姓服役。”
“所以徭役的本质,其实是一笔经济账。”
秦渊开始总结起来,也不再等燕姣然的回答,而是滔滔不绝地说着。
而后,他坐直了身子,语气犹如金石,掷地有声!
“暴秦征徭役,陈胜吴广愤声言:藉弟令母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何不举大事,诛暴秦?!”
“暴隋征徭役,知世郎作《无向辽东浪死歌》: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宁为山中匪,不为辽东郎!”
“徭役之苦,十倍于赋税!!”
“你们不信,不妨去天下乡镇市渡挨个问问,哪家哪户的当家男丁,但凡有不去的可能,反而自己愿意抛下妻儿去服徭役的?”
听着这番话,燕姣然久久沉默不语,忽然抬头疾声问道。
“那该怎么解决?”
说着,她也坐直了身子,愤然道:
“朝廷没有这个钱,地方官府不愿意花这个钱,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
“不苦一苦百姓,还能怎么办?!”
秦渊看着自家娘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道:“凭什么要苦一苦百姓?!”
娘子的话,忽然让他想起了一个“盛世”。
一群麻木的纤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拉着奢华宽敞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