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三川口。
华宜孙重新扎紧手臂上松开的绷带,然后往掌心唾了口唾沫,握起旁边一柄柄部折断的大斧,用力砍断榛树的树身。
叛军残部聚集在一个小山丘上,依地势树起重重栅栏。
从最初与敌寇交锋开始,他们已经连续作战三日。
自从三川口之战落幕之后。
他们便迎来了朝廷军队无止境的袭扰。
营中主将想要缓一口气的希望彻底破灭。
众人一阵商讨过后,本想退出烈山重新整顿之后,再一鼓作气,重新翻越烈山。
哪想到当晚,烈山一带竟然起了大雾,十丈之内不可见人。
他们本想原地返回,却在李药师等人的袭扰下,迷失了方向,折腾了好一阵,主力部队才发现自己迷了路。
经过半日的跋涉,竟然又回了三川口附近。
出于无奈,只能重新在这个地方安营扎寨,重新清点人员后发现,这一次又走失了千余人。
第二天。
残存的军队主力与李药师连续作战四场,而且四场战斗全部发生在夜间。
全都以失败告终。
至此。
华子健率领的八千余人,只剩下骑兵四千余人。
李药师无休止的袭扰战术使叛军士气严重低落,伤亡数字更是直线上升。
华子健断然下令,全军结寨自守。
华子健他久经战阵,自然知道在山中结寨是兵法中的绝地,但连日来叛军人马疲惫,已经很难与李药师正面交锋,结寨的举动纵然是杯毒酒,也不得不喝下去。
翌日,李药师利用浓雾再次发起突袭,一度接近中军大帐。
正在寨中巡视的华子健亲自率队反击,双方血战竟日,李药师终于退去。
这次攻击之后,叛军能够作战的士兵,还剩下三千人。
战事不利,悲观的气氛在营中迅速蔓延,但华子健现在最担心的是粮食。
他们在昨天就已经断粮了,没有吃的,是顶着饥肠辘辘,强撑着跟敌人作战的。
几位高级将领对此也心知肚明,丁人路就提议,让华宜孙和燕民世带一队的轻骑去请援兵。
他们在山中耽搁了四天,按照路程,秦王的大军应该已经距离烈山不远了。
华子健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只是呵斥道:“尽管打你的仗!这种事哪里需要你来多口!”
丁人路只好唯唯而退。
良久,他说道:“就让二公子带一队轻骑走一遭吧。”
丁人路又道:“一个只怕不成。不如再派一队去,宜孙……”
华子健打断他,“那个提议生火为号的副队率呢?”
华子健下令立寨的时候,有一名低级军官提议生火,放出信号。
但由于雾气太浓,军中急需木料设置栅栏,另一方面又担心引来敌寇,一直没有施行。
这时主将问起来,几名将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戊人路想了起来,“好像是王信?”
华子健道:“叫他来。”
几名将领开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那些敌寇虽然凶悍异常,但终究人数没有太多,他们目标明显是自己的中军。
此时要是让人出去求援,敌寇未必会分兵阻挡,只要杀出去,就等于捡了条性命,可主将偏偏把机会给了王信。
……
又过了两天。
能吃的东西,已经全被叛军的士卒吃了,就连草根树皮也没放过。
只可惜援军迟迟未到,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
入夜,很多人已经饿得不行了。
一声号角划破夜色,华宜孙惊醒过来,抓住手边的佩刀,旁边打盹的军士也坐起身,四处张望。
山中的浓雾似乎淡了一些,透过栅栏,能看到十几步外被伐过的树桩。
一名军士低声道:“队率,是不是敌寇又来了?”
华宜孙点了点头。
因为探路失利,他被贬到这个先锋营当队率,与手下的军士并不熟悉。
但几日来的作战,他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很快就赢得这些军士的信任。
远处有军士喝道:“口令!”
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荡寇。”
华宜孙跳了起来,那个声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竟然是父亲亲自来了。
他所守的位置在营寨最东侧,随时都可能受到敌寇的攻击,父亲身为军中主将,此时前来巡寨,中军就空虚了。
手下的军士却没有他想得那么多,看到主将出现,众人都吃了一惊,然后纷纷叫道:“将军!”
华子健一路走来,不时拍拍某个军士的肩膀,以示鼓励,见到伤员,还蹲下来问候几句。
华宜孙知道父亲生性如此,他在边军时,就有爱兵如子的名声。
相应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看得与士兵一样,自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