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还在大队部跟李大和讨论猪的问题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李大和压根儿没伸手,朝林念禾努了努嘴,示意她接。
林念禾接起电话,乖乖的说了声“您好,请问找哪位”,然后她就听到了林妈压抑的哽咽声。
林念禾一惊,脱口而出:“怎么了妈妈?我爸死了?”
林妈:“……”
林爸:“……”
李大和:“……”
隔了好一会儿,林爸才感叹道:“我闺女每天教书育人还担心我的安全,我闺女孝顺啊……”
林念禾听到老林同志的声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妈妈,那您哭什么?我哥……”
“你哥也没死!”林妈急匆匆的打断她的话。
“哦。”林念禾的心彻底安了下来,“那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林妈被问愣了。
对哦,她哭什么来着?
林妈冷静了好一会儿,想到了自己在伤心什么,但感情却死活续不上了。
她只能用过分平淡的语气问:“禾禾,你还好吗?”
“我很好呀,胖了三斤,嘿嘿。”林念禾回道,“我在大队部跟队长叔谈养猪的事情呢,旁边生产队闹了猪瘟,我们正在加紧预防。”
“猪瘟?这可是大事,禾禾,你没养过猪,不懂这些事情就要多向乡亲们学习,积极接受教育,可不能想当然,给乡亲们添乱。”林妈嘱咐道。
“放心吧妈妈,我知道的。”林念禾瞄了一眼李大和,“我可听话了。”
李大和:“……”
“好好好,那就好……”
林妈听出女儿语调里的轻快了,知道她没生病,应该也没吓到,放心了不少。
她琢磨着,或许女儿根本就不知道她卷入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如此糊涂也未必不是好事,林妈索性不特地强调说明,问了一些衣食住行相关的问题,又问她缺不缺吃喝钱票,得到答复后,她才说:“好,那就好,禾禾,伱下乡就好好工作,没事儿别往外跑。”
“好的妈妈,”林念禾品出了点儿别样意味,她垂下眸子,轻声说,“我不会乱跑的。”
“嗯,就算要出门去买东西,也别自己走,昀承忙的话,就找宇飞陪着你。”
“好,我记住了。”
“行……你找你爸爸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一直忙着上课,很久没给你们打电话了,这会儿学生们上体育课,我刚好有空,就打电话来问候一下。”
“好好好,你好好教孩子们,有什么困难就跟妈妈说,妈妈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遇到事情不要激进冒险,你自己在外边,万事都要小心。”
第三次被嘱咐,林念禾依旧笑盈盈的应下,只是眼底的疑惑却愈发浓郁。
实锤了,白波那事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事情不简单,苏昀承却没告诉她。
很显然,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林念禾想通了,却没多问一句,与林妈说了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刚放下话筒,就对上了李大和复杂的眼神,视线下移,她看到了队长叔不停抖动的脚。
默默往后退去,林念禾说:“队长叔,您看,猪圈打扫干净了,猪闹不闹病先不说,至少没那么大的味儿了不是?对它们好不好不知道,但对乡亲们都挺好……”
李大和按住自己的腿,看着林念禾问:“你爹就不想再重生一个闺女?”
林念禾:“……?”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别扭。
为避免挨踢,林念禾没追究队长叔很不妥当的言辞,溜了。
出了大队部,看着碧蓝的天,她喃喃自语:“要变天咯……”
林念禾想得没错,省城的确变天了。
苏昀承带着周连长押着白波回了省城后就直奔军区,连夜审问那些被孙勃抓捕的犯人。
这些人都身居高位,虽然干着背叛勾当,却没一个是硬骨头。
两天而已,苏昀承就把厚厚一摞罪证和名单给了孙勃。
接下来的几天,省城的每一个阴暗角落都上演着抓捕戏码,约有百余人被戴上镣铐。
孙勃配合公安部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苏昀承反倒是闲下来了。
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补了个觉之后便去供销社,扛了一箱子糖水罐头回来。
苏昀承获准离开省城那天,刚好是那十六个主犯枪毙的日子。
与其他人相比,白波反倒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了。
大卡车的前头挂了个“刑车”的木牌,白底黑字。卡车在路上开,道路两旁站满了人,他们挥舞着拳头,对着胸口挂着牌子的死刑犯破口大骂。
十六声枪响,伴随着的是一片叫好声。
郑丽荣没去看行刑,还把两个孩子都关在家里,也不许他们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