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机器,一定会有感情。
丢掉共情,有时候真的做不到。
杨平出了病房,心情还未完全平复。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很美好,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现实中看到这种婴儿。
那是一副细小的蒙皮骨架。
如果不是那一双乌黑的眼睛,还有心跳的声音,没人会从他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气息。
看来,不是这个世界美好,而是自己有幸出生在一个美好的地方。
杨平在走廊的洗手池洗完手,然后擦拭干净,对跟在身后众人说:
“我们去办公室讨论一下。”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坐下来。
这次病例资料投放在医生办公室的大屏幕上,这個大屏幕是平时用于交班、病例讨论或者开会用的。
杨平喝了几口水,李泽会轻声问道:“杨医生,可以开始了吗?”
“让麻醉医生和灌注师团队也过来一起听听。”
李泽会一直没有等到杨平的确定答复,看着杨平坚定的目光,现在又要叫麻醉医生和灌注师参与讨论,说明杨平已经决定手术。
马歇尔反应很快,这次没有等到李泽会叫他的名字,他就抓起电话,通知手术室的麻醉医生、灌注师团队来到心脏外科中心开会。
马歇尔强调这是紧急会议,他以李泽会的名义发出通知。
克利夫兰的顶尖心脏外科医生,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
不到十分钟,十几个手术室成员出现在医生办公室,有麻醉医生,有灌注师,有手术室护士,他们拿着自己平板电脑,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来。
在大屏幕最佳的观察位置,也是病例讨论的C位,坐着的这位亚洲面孔的年轻人,大家马上认定,这应该是最近医院吵得沸沸扬扬的中国医生。
不仅杨平坐在bsp;而且李泽会每次跟杨平说话,都显得极为恭敬。
只不过这次手术真的能够成功吗?
大多数人心里非常明白---肯定不可能成功。
因为在几个月前,道奇医生主刀的六岁小孩,很不幸地在手术台上离去。
事后的解剖研究报告提示,这种手术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没法成功。
在小儿心脏外科领域,没有人比道奇和李泽会更加厉害,克利夫兰心脏中心是世界的金字塔,而道奇与李泽会便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这名中国医生,他们从没听过在心脏外科有什么建树,从未听过。
灌注师梅尔文马森,一位来自澳大利亚北岸医院的医生,澳大利亚北岸医院,心脏外科虽然比不上克利夫兰心脏中心,但也在欧美占有一席之地。
南都省人民医院最引以为傲是心脏专科,在全国名列前茅,其心脏专科的骨干教授全部来自澳大利亚北岸医院的培训,可以说,他们的技术是在澳大利亚北岸医院援助下建立的。
梅尔文马森挨着道奇坐下来。
“伙计,出了什么问题,把我们火急火燎的叫过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那个中国医生的主意,他说,他可以完成那个也门婴儿的手术,还说,我的超声心动图做得不够专业。”道奇的语气有点嘲讽。
梅尔文马森与道奇的性格极为相似,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在专业上极有优越感,尤其对第三世界国家的医生,戴有严重的有色眼镜。
“走着瞧吧,伙计,他会一败涂地。”
梅尔文马森安慰道奇,作为灌注师,他常年跟台各种心脏手术,对于这个病人,他心中有数,根本做不了手术。
他们正压低声音交谈着,那边的李泽会已经宣布“安静!”。
会议要开始了。
“诸位,这个病例,因为他的特殊性,所以被拿出来让整个科室的同事共享,以集聚众人的智慧,拿出最佳的方案,尽管这个病例大家都很熟悉,我们已经讨论很多次,但还是请马歇尔医生再次为我们汇报这个病例。”
马歇尔是一位正在进行心脏外科亚专科培训的住院医生,再过一年,他就可以获得主治医生的资格。
他读了四年工科的本科,然后再考入医学院,进行四年的医学教育,毕业后一步一步进行培训,时至今日,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
一旦成为主治医师,意味着他可以独立行医,可以获得别人的羡慕的薪水,别墅与豪车一样都不会少。
对于这样的病例,马歇尔很兴奋,有时候医生一辈子都碰不到,现在让他碰上了。
马歇尔打开病历本:
“大家好,我是来自哈佛医学院的马歇尔---”
“介绍病例,不用自我介绍!”
李泽会提醒。
该死的,马歇尔可能有点紧张,忘记了,顺口说出了这句自我介绍,这是他每次演讲时的开场白。
“是的,先生,介绍病例。”
马歇尔盯着病历本,顿了顿,开始汇报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