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种浩、种溪、种洌、种彦崇、种彦崧。
祖孙三代,七个姓种的被押来。
种彦崇是被抬着走的,遭乱兵撞倒侥幸活命,但右腿的胫骨被踩折了。
种洌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陶罐,里面装着种浤的骨灰。
就在朱铭即将说话时,一个亲兵过来耳语。
朱铭听完,吩咐道:“带过来吧。”
很快抬来一具尸体,正是种师道的弟弟种师闵。
朱铭说道:“刚咽的气,没救回来,胸口和腹部各中一枪。”
种家三代人,听闻噩耗并无太大反应,或者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种师道拱手说:“多谢帮忙收尸。”
朱铭说道:“我知种家世代忠烈,也就不再劝了。愿意留下效力的,跟看守你们的士卒说一声。不愿留下的,三个月之后放归,免得你们回去给高俅出谋划策。”
种师道苦笑:“吾等皆罪人,不被下狱已是万幸,哪还能给主帅出谋划策?败军之将,无能至极,愧对朝廷与将士。”
“这番阵仗,与能力无关,”朱铭说道,“你我若是身份交换,我来带兵剿贼,也肯定无能为力。中间是湍急的褒水,两岸是峭壁与栈道,大军进退两难后方还在催战,如何有半分胜算?”
这话说到种师道心坎上,句句都是他的切身感受。
种师道沉默一阵,猛地抬头说:“可否见识一下贵军的兵器?就是能发出巨响和浓烟那种。”
“不能。”朱铭直接拒绝。
种师道又问:“是否还未交战,阁下就想到了如何击败官军?”
朱铭好笑道:“还用想吗?堵死石门栈道,西军只能飞过来。时间拖得越长,朝廷必然催促,西军只能坐船来送死。把俘虏放回去扰乱军心,尔等进退维谷士气难保。到那个时候,就算不奇袭夺营,义军坐船强攻也能获胜,只不过伤亡大一些而已。伱率军出发那天,就已注定兵败。”
“看来败得不冤。”种师道自言自语。
朱铭说道:“求娶种氏女的事情,阁下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种师道严词拒绝:“种家女不可能嫁贼。”
朱铭笑问:“若是皇帝下旨赐婚呢?”
种师道愕然,没想到朱铭会这么说,当即摇头道:“官家怎会给反贼赐婚?”
朱铭问道:“我说那昏君肯定会,阁下敢不敢打赌?”
“不必。”种师道心里没底儿,实在是宋徽宗荒唐,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朱铭说道:“诸位且移步,去看一场好戏。”
种家祖孙三代,不知看啥好戏,被押往营寨中央。
他们发现,这里不止有许多义军士卒,还有许多被解除武装的西军俘虏。
几个官吏被押来,准确说是被拖来,早就吓得浑身无力了。
朱铭指着其中一人说:“这厮唤作黄晟,西乡县士子,与我乃是旧识,还曾一起行酒令耍子。我起兵不到半月,此人就来投靠,被任命为三泉县令。今年他在三泉县征收秋粮,仗着与我有交情,鱼肉百姓,中饱私囊。”
黄晟的嘴巴被破布堵住,呜呜作声,似乎在请求宽恕。
朱铭咬牙切齿道:“这些且不提。我带兵征讨蜀中,当时制度还不完善,三泉籍士卒的军饷,都是先寄回三泉县衙,再让士卒家属拿着户帖来领。此獠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士卒寄回家的军饷伸手!”
种家祖孙三代,听完都觉得很正常。
大宋的军饷寄送体系完备,依旧被各种克扣,士兵早就不敢邮寄了,更何况义军这边还是草创。
朱铭吩咐道:“宣布此人罪行。给他一副甲、一杆枪,他胆敢私吞军饷,便让他跟一队士卒厮杀。若是打得赢,可赦其无罪!”
传令兵们立即奔向营寨各处,给那些看热闹的义军和俘虏,讲述黄晟犯下的各种罪行。
不论是义军还是俘虏,听说黄晟侵吞士兵寄回家的军饷,一个个都对其怒目而视,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给活剥了。
一副铠甲,一杆长枪,被扔到黄晟面前。
一个鸳鸯小队列阵前进,与黄晟对峙当场。
黄晟嘴里的破布被扯掉,立即哭嚎起来:“大郎,俺与大郎在上白村喝过酒啊。当时陆提学也在,俺还称赞大郎的诗写得好。大郎起兵,县中士子都在观望,也是俺第一个来投军。不过是几个军饷和粮赋,俺已经知错了,今后绝不再犯,求大郎饶俺一条性命……”
朱铭呵斥:“把铠甲穿上,你既敢私吞军饷,就该想想怎么面对士卒。当兵的没读过书,不能跟你吟诗作对论输赢,他们只会用手里的刀枪说话!”
黄晟还在哭嚎,死活不愿着甲。
朱铭派两个亲兵上前,强行帮黄晟把铠甲穿好,又将那把长枪硬塞黄晟手中。
黄晟终于不哭喊了,手持长枪,两股颤颤,站在鸳鸯小队前,犹如一只等着被宰的鸡。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