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握在腕间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沈丹熹垂眸看了一眼,这只手从两人见面起就一直握在她腕间,他的指节修长,指甲圆润,中指的指根处,有一颗鲜红的小痣。
沈丹熹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这个小痣,她记得,殷无觅手指上似乎没有这样一颗痣。
而且,他也绝不会像这样握着她,带如此强烈的占有的意味。
紧紧倚靠在身侧之人的一切都那么违和,沈丹熹很难不生出怀疑。但奇怪的是,她虽然怀疑,却又对他提不起太过强烈的戒备心。
她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毫无缘由的熟悉感,甚至,比起青梅竹马的殷无觅,沈丹熹在他身边还要更自在一些。
正是这种熟悉感让沈丹熹心内充满疑惑,让她一时也难以判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两人是在晨光初晓之时回到玄阳宗的,银叶小舟迎着朝阳飘落下来。
漆饮光装了一晚上的病弱,听到沈丹熹轻声喊他,说到了,他才虚虚掀开一点眼皮,看向前方隐于巍峨山峦中的屋舍。
玄门中人遗世独居,玄阳宗亦建在远离凡尘的深山当中,绿涛遮蔽了屋舍,唯有那一座白石建成的巍峨山门颇为醒目,让来人知晓,跨过白石门楼,后方便是玄门地界。
山野之间漂浮着薄薄晨雾,漆饮光偏眸看到树梢上垂挂的彩绸,远远的,半山腰上露出的屋宇檐下亦挂着通红的灯笼。
玄阳宗宗主之女即将成婚,宗门内已有了些喜庆的布置。
漆饮光瞳孔中映照着灼眼的红,不知怎么,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和铭刻于意识深处的另一幅景象重叠在了一起。
心中翻涌而出的酸涩心情亦无比熟悉,绝非第一回尝到。
“先前一直奔波,都还没来得及恭贺殿下心愿得偿,良缘永定。”
“无妨,等我‘早生贵子’的时候,一定第一个通知你,记得及时来贺,若表现得好,认你做干爹。”
漆饮光脑海里突兀闪过这样一段对话,他胸口气息一阵翻涌,偏过头闷声吐出一口血——这下,不是装伤吐血了,而是真的被气出一口老血。
沈丹熹诧异地扶住他,“师兄?”
漆饮光意识有些混乱,说道:“唔,没事,就是看到檐下的灯笼,想到你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一时高兴,气息不稳又牵动了伤处。”
沈丹熹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但你看上去,不像是高兴的。”
漆饮光瞳孔微缩,压下心头嫉妒的情绪,避开她的注视,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能与你良缘永定的那个人是我,我自然是高兴的。”
他才不想当什么干爹,要当也是当亲爹。
沈丹熹看着他脸上虚浮的笑意,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她取出一条手帕帮他擦去嘴角血迹,顺便不动声色地抚过他的面颊颌骨。
幻颜术能改变面容五官,却难以改变骨骼。
漆饮光心头一凛,压下她的手腕,接
过手帕,“有劳师妹,我自己来。”
银叶小舟落入一座四合院中,沈丹熹将他扶进屋内的软榻上,伸手去探他丹田,说道:“师兄好些了么?要不我帮你揉一揉?不用灵力,师兄也不用担心会牵连到我。”
在回程的路上,沈丹熹提过几次想要用灵力帮他梳理一下经脉,缓解疼痛,都被他以“体内雷电之气未消,担心反噬到她”而拒绝。
现在,她又提出来。漆饮光担心再拒绝下去会惹她怀疑,只好点头应允。
沈丹熹的手心贴近他的小腹,轻轻地按揉了片刻。
她的指腹上像是凝了一团火,隔着单薄的衣料,轻而易举便渗透进他肌理,让他小腹也跟着热起来。
沈丹熹刚准备探入一缕灵力试探他的丹田,就感觉到掌下的肌肉抽搐了两下,随后,手腕被他一把抓住。
漆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咽下一口唾沫,说道:“我好多了,师妹累了一夜,还是先去休息吧,我自己再打坐调理一下,应该就无碍了。”
他的脸色看上去可不像是好多了,反而像是伤得更重了。
沈丹熹仔细盯着他,目光在他通红的耳垂上顿了一顿,颔首道:“那好,师兄先不急着运功,我去丹庐为师兄配些丹药来,你配合丹药调息,会好得快一些。”
待沈丹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漆饮光终于卸下一口气,他摸了摸肚子上被沈丹熹碰过的地方,那种灼热的感觉还团聚在腹中,比昨夜的雷火还要让他战栗。
但现在并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他得想办法快些了解殷无觅的性情。
漆饮光废了好一番工夫,才克制住自己。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房屋宽敞,四面都开了窗,十分敞亮,屋内的摆置也多是实用性的家具,简洁典雅。
随叶舟一路飘进来,他也大致概览过整个玄阳宗。这个宗门看上去规模并不大,屋舍也并非是高大恢弘的殿宇,与一般的修仙玄门不太一样,只十来座小院错落的分布在山间,各个院落之间有一些青石板路相连通。
屋舍之间不见几个人影,是个十分清幽的地方。
此地灵气充盈,窗外鸟语声声,极为悦耳。
漆饮光听到鸟叫,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