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说,报什么仇?死了活该,谁叫你不听话,在外面乱风流,你老爸是失手掐死你的,他是想教育你。汪思思的灵魂反问,有这样教育的吗?把人都掐死了。 黑无常说,不谈了。将锁住她的锁链一拉大叫一声,走,我送你过阴阳界、上黄泉路,赶在下世投一个好胎吧! 汪思思的灵魂这才注意到他高高如塔尖的帽子上标有“黑无常”三个字,悚惧不已地说,不行哦!无常爷爷,能不能让我到城西路仙鹤宾馆见一见我的刘雄哥哥?我舍不得他。 黑无常吼道,不行!你死了,是一个灵魂,你能看见他,他看不见你,没有任何意义,还是一心一意到地府去吧! 突然闪出一个高个子长舌头的白脸,他就是白无常,正冲着黑无常叫道,天亮了,已经是白天了,我来接班。 黑无常道声好,随即把锁住汪思思的灵魂的锁链端儿交给白无常。汪思思的灵魂立马向白无常下跪求情,让我见刘雄哥哥一面再把我带走吧!白无常摇摇头说,别做梦了。 黑无常已走几步,又回过头,鄙夷地讲,这个姑娘的情执太重。 次日上午,汪父来到派出所门口东张西望。一位民警看见了问,找谁?汪父说,我能报案吗?民警手指前边的案情处理室,说到那间房去。汪父走进敞开门的案情处理室。 一位坐在桌前办公的圆脸民警抬头示意他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汪父坐下来又问,民警同志,我能报案吗?圆脸民警,报什么案?发生了什么事? 汪父说,昨晚,我女儿汪思思回得太晚,我说了她几句,她竟然跟我对着来,我失手把她掐死了。圆脸民警惊讶地看着他问,有这种事?汪父略略点头,说你们可以派民警到我家去看现场,我女儿的尸体还在家里。 圆脸民警现出严厉的神情讲,尽管你来报案,属于投案自首,还是要判刑的。 汪父说,我知道,我打算坐牢,不然就对不起我女儿,我特别愧疚哦!民警同志。他声音哽咽,眼圈都红了,显然非常后悔。 圆脸民警站起来讲,你后悔也迟了。我们马上派民警到你家去了解、核查你的作案情况。汪父低着头说,你们去吧,我已经是罪人了,我愿意抵命哦! 那天,在地府第一殿殿堂之上正襟危坐的秦广王神目如电地凝视着跪伏在地的姑娘。姑娘开始抬起头不停地叫嚷,我死得好冤……眼下又不叫了。看着她的秦广王大声说,有什么冤情?讲—— 姑娘答道,我无辜地被我父亲掐死,我要伸冤报仇。 秦广王示意站在姑娘身边的白无常说明情况。 白无常亮一亮嗓门讲,这姑娘叫汪思思,是阎浮提东土国东吴县北郊屋庄吴亚峰的女儿,那天晚上汪思思回家太晚,她父亲吴亚峰说了她几句,她不服管教,反倒顶嘴。吴亚峰就伸手扪她的嘴,她竟然咬痛了吴亚峰的手。 吴亚峰一气之下掐住她的脖子,由于她反抗,吴亚峰没有松手,一会儿,她就窒息而死。这也算失手掐死了她。大王,情况就是这样。 秦广王目击汪思思的灵魂问道,无常君所讲是否属实? 汪思思的灵魂说,他讲的也不错,我父亲心肠歹毒,我作为女儿,他管教是应该的,但是不应该下手太重,把我掐死。大王,作为上人,有这么管教下人的吗?所以我要伸冤报仇。 秦广王说,你父亲是失手掐死你的,属于过失杀人,你喊什么冤?报什么仇? 汪思思的灵魂辩道,就算失手掐死我,我也是一条人命,怎能说没有罪过呢? 秦广王说,你父亲固然有过失,但是从世间推崇三纲五常的伦理来讲,你去伸冤报仇也是错误的,是大逆不道。古代有这种说法,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何况你父亲在主观上并没有叫你死亡的意思,而是失手掐死了你。 白无常忽然举手说,大王,我补充一下,汪思思的父亲吴亚峰知道自己失手掐死女儿后,也非常后悔,第二天就去投案自首,甘愿接受法律制裁。我补充完毕。 汪思思的灵魂继续辩道,无论哪样?我的生命完蛋了,我恨他。 这时,一个阴差亦举手问话,大王,像汪思思这种亡灵该如何处置?是送进枉死城关押,还是送往第十殿投生转世。 秦广王把手一挥讲道,将她的亡灵押解枉死城。但是她的情况特殊,不属于自杀枉死,只每月初一、十五两天关押,平素日还其自由。又看着汪思思的灵魂接道,如果你在每月初一、十五都不呆在枉死城,那么本殿派出勾使把你拘来,你就失去了自由,天天关押在枉死城,没有出离之日。 你之所以不具备到第十殿领帖投生的资格,是因为你还有一股怨气未消,就只有做孤魂野鬼的份儿了。如果人间有人为你诵经念佛,消除你的怨气和孽障,你才有超生的希望